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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她是一名警察（第1页）

唐红还是第一次走这条山路，她知道在这个山头上有座很有名的寺庙，据说很是灵验，可她从来没去过，当然也不知道还能在寺庙留宿体验这个新型的旅游方式，听到母亲说想要尝试一下，她当然不会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黑黢黢的夜里给她送去今天还没有吃的降压药。

从山下望去，这片山谷看起来并没有很大，寺庙也一眼可以望到，伫立在半山腰上而已，只是当真的开进山谷，却令唐红不禁诧异了起来，跟着导航一圈圈绕着怎么都开不到终点，山道内侧一片不知名的杂草中却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气，黑的恐怖……

“但还好再黑的处境，只要有光的照耀，不过就只是一块等着你来书写的背景板而已”，唐红想起两个人曾经摸黑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赶出当月的心理知识板报，那个男孩拿着手电筒对自己这样说道。

孙宁就这样携着一束光闯进了她的世界，又跟着光的方向消失无踪，听他们说他毕业之后留在美国了，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将来一定也会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祈祷祝福的吗，可眼泪还是一次次不听话的想要为她争取些什么，她不禁看向了正导着航的手机，适时一通电话正好打来，她吓得手抖打歪了方向盘，调整过来后赶忙再次轻点两下耳机接通了电话，“喂”

“哦，妈”，不然还能是谁呢，唐红自嘲的笑了笑，除了客户就是母亲，她的世界里只有两点一线，反复游走，“嗯，我正在赶来，马上就到了”

唐红听着母亲习以为常的数落，本应一声不吭，等她自己骂个痛快挂掉电话就好了，可或许是刚刚来不及收回的眼泪还没有撤退完毕，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低低的反驳着，“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把‘死’挂在嘴边，我已经尽力全部照你说的做了”

随后为了忍住不听话的泪水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寺庙，应该再转两个弯就到了，不禁悄悄又将度提了两档，可是无意间的反驳终是要承受预料到的后果，一通噼里啪啦更加猛烈的叱骂声通过耳机在她的脑袋周围不停地鸣鼓攻击，面对指责“不孝顺”之类的，唐红从不在意，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可听到母亲不时传来难受的呻吟声，唐红却只能焦急的以加快度的方式来解决此刻的困境。

终于来到这最后一个弯道，唐红不知怎么好像感觉自己的命运如此或许可以松了一口气，直到她因度过快转弯不及时却恍惚间踩下油门直接冲上了星星点点的夜空，她才恍然明白原来这才是解脱的方式啊！

“孙宁，她或许是自杀的”

“嗯，殷警官，没想到你还有做律师的潜能呢，我相信在法庭上这会是一个很好的辩护点”，孙宁拿起茶壶分别给围坐在一起的几人倒着茶水，轮到殷晴面前，却抬起头盯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哦，不对，那个女人连被送上法庭的可能性都是o”

“李蜜，殷警官还记得吧”，方楼看孙宁的眼神突然显露出从前的阴狠，赶忙接过话题补充道。

说到李蜜，殷晴惭愧的低下了头，她亲眼看着姜川父女从此移居国外开始了新的生活，却再无能为力，哪怕当时的舆论引起了天翻地覆的洪流巨浪，短短几个月，李蜜这个人早已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再大的冤屈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都不过是一个沙上的屁股印罢了。

可无规矩不成方圆！

殷晴深深的坚信着，如果每个人都妄自揣测着给予别人评价，甚至胡乱的制造惩罚机制，自以为是的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那么本是一道道按照菜谱制作的上好菜肴，却纷纷将食材胡乱的一同煎炸炒烹，最后做出来的有可能是令人惊喜的东北乱炖，也有可能不过是一盘令人作呕的猪下水，这就是打破规矩的极端后果。

人命只有一条，不容试探前行。

殷晴用力的握紧茶杯，看着手中茶水的摇晃，缓缓抬起头环顾了一圈说道，“你们难道就不会犯错吗？你们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

如此一个严肃的问题，就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靠在窗边站着的白一白都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孙宁却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殷警官，我劝你还是收起这套吧，这套前不久我才刚刚用在石落身上，如果你拿我们两个比较，那简直就是在侮辱我！”

“哦？你如果这么厉害，怎么她出事的时候，没有赶到她身边……”

孙宁燥怒的站起来一把揪住了殷晴的领子，却被宋歌狠狠的握住他的拳头，迫使他松了手，缓了口气后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你觉得你可以摧毁一个心理医生的心理防线？”

殷晴假装无所谓的整理着衣服的领子，随意的说道，“我不觉得我可以啊，只是出于好奇，你说我在侮辱你，可你们的区别在哪里呢？甚至在我看来，你比石落还要差劲吧，人家石落怎么都将那个女孩救出水火了，而你呢？你落荒而逃了！”

“殷晴！”方楼罕见的露出了怒容，“你不了解，就不要胡说！”

“我当然不了解，我又不是当事人，可关于唐红与她母亲自己家里的事，你们又何尝不是外人！唐红为何一次次维护她的母亲，听从她的母亲，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好女孩吗？她爱她的母亲，那难道她的母亲对她就没有爱吗？你们凭什么如此武断……”

“保险金”，白一白从背包里掏出一袋子的碎片，直接扔到了殷晴怀里，他可真不想和这些警察打交道，虽然知道方楼他们绝对有办法全身而退，可还是不放心的跟来了，真不知道跟警察打感情牌有什么用，只有证据可以堵住他们的嘴。

殷晴打开纸袋，这些撕碎的纸片赫然是一天一天的日记，无不表达着唐红对一个男孩的思念，回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无助，接着从一堆碎片中让人不由得停下目光，有别于其他纸张的，是她的签证，通往美国的签证，或者说是奔向那个男孩的决心。

“她要去找你？被她妈妈现了？”

“签证上面甚至都没有她的指纹”，方楼替孙宁回答道，“我想这些是与唐红同在一天被粉碎的”

“被粉碎？”殷晴默默地呢喃着，“以为自己的女儿也要离开她，所以还不如钱来的实在，之后才一遍一遍的确认着保险金是否可取，她是故意的？”

“寺庙住持临走前交给了我一瓶降压药，上面明确有唐红母亲的指纹，由于是滚落在柜子底下，我猜测在逼死自己女儿的过程中，她同样饱受痛苦，以至于忐忑颤抖着服了药依然无法缓解她的病痛，因为她的病痛根本不在身体，在心理！”方楼看向此时同样颤抖着身体的孙宁，他根本不敢告诉孙宁那些碎片的事情，只能交给一白保留着，是啊，秘密如果没有大白的一天又何谈为秘密！

“你以为她为什么过了半年突然闹着马上要拿到保险金？因为她看上了她们家楼下要转让的麻将馆，她的生活有滋味着呢！”白一白咬着牙恨恨的说道，那些只是随手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根本不在乎的为人父母，根本配不上‘父母’这个称呼！

看到殷晴默不作声的流着泪，宋歌不忍的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方楼也略微松了口气，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正邪不必剑拔弩张也可以和平共处的时候，一把枪抵在宋歌的心口慢慢显露出来，殷晴不羁的抹掉眼泪露出嘲讽的笑容轻轻在他耳边说道，“这颗心既然装不下我，就毁了吧”

“砰！”一声枪响，惊散了围绕在四周的飞鸟，殷晴不曾理会倒下的宋歌，胸有成竹的慢慢踱步到窗边，“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然而方楼却根本没有一丝紧张的样子，忽然大笑了起来，“我想，你的人是有这个心包围我们的，只是可惜还在山底打转上不来”

虽然刚刚看到山路的变换，已然让她料想到了这个结果，她还是不死心的探出头去，这一探才现这座亭楼离地面竟是如此深不见底的距离，可明明爬上来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连坐落在半山腰的寺庙，从此处看过去仿佛一只手就可以牢牢握住，更加奇特的是在山谷外面却根本看不到这座巍峨的亭楼，连个塔尖都不曾听说，难道是什么障眼法？

“哦，殷警官接下来的招数，大概是人上不来，连线直播却不曾中断过是吧？怎么也要将我们三个人公之于众，也是对Ido这个组织的一大突破，那就让我们一次性说个清楚吧，让我来猜猜，殷警官是怎么确定的呢，是一白将你们从李石手里救出来的那天晚上吧，完全现场演示了一遍二十年前Ido犯下的轰动一时让人啼笑皆非的密室漏风案件手法，独居钢琴家悄无声息死在自家十八层公寓，门锁完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唯一的疑点竟是两侧窗户上分别破了个洞，当时负责Ido专案的李警官，在记者面前怎么滑稽描述的来着，当他站在尸体面前思考着，座机就在受害人眼前不到一米的位置，何况他唯一受到的伤害只是两只手掌被人刺穿，死因为何是脱水饿死家中，两侧不时传来的鬼风却不断的瘙痒着李警官的脖子，好像是死者在向他传达着冤屈，呵呵，他有什么冤屈可言呢？同门所出的师弟也能残害，只要了他的手已经是我的仁慈了！”方楼沉静的述说着当年自己独自行动的第一起案件，不觉就像在讲鬼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无论这个人多么十恶不赦，自有法律制裁，你们没有权利随意取夺别人的生命”，殷晴尽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本以为来之前已经做了万全之策，可却被方楼随口就拆穿了自己的王牌，殷晴有点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软了。

“社团短道滑比赛时‘无意间’的推搡导致路过选手的冰刀纷纷踩踏，一个从小立志要成为钢琴家的手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他相恋多年的女朋友不能接受一个残疾人，不用说代表学校参加国际大赛唯一的比赛资格也就此被收回，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一个本是未来可期的年轻人一瞬间的坠落就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方楼一想到那位父亲散尽家财历经十二年坚持不懈的找到他们后，不曾用石头刀子等工具，而是用自己的手指头血肉模糊的刻下了‘我没法原谅’这几个字，时隔多年方楼也依然无法释怀，当他兴冲冲的跑去接受独属于自己的第一次委托，却被眼前触手可及的鲜血冲击到不断吞咽着口水一直坐到天黑才缓过心神的震撼，“现在请你告诉我，在这起被称为‘意外’的事件中，谁能够受到法律的制裁！”

方楼狠狠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殷晴不禁随着桌子上的茶水抖了一抖，白一白见此不屑的撇过头去，“更何况那个混蛋的生命是他自己决定去留的，可别来沾我们的边”

“一个钢琴家，手就是生命，他没法放弃他的手，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殷晴淡淡的嗫喏着。

孙宁这会儿也因为方楼话题的转移而沉静了许多，嗤笑道，“可在我看来，他是一个胆小鬼，将手从钢丝中穿过，肉体上疼痛一分，心理受到的折磨对于他来说却更胜一筹，是百倍千倍都不够的，你猜猜他会不会日夜受着他师弟当天好好的一双手瞬间血肉模糊的噩梦困扰，让他宁可忍受饥饿的痛苦，也不愿将钢丝从他的手掌心拔出……”

“你们真够狠的”，不愧是心理医生，殷晴被孙宁描述的画面刺了个透心凉，冷静过后举起衣领上的麦疯狂喊道，“胡杨！你听见了吗，他们这些人就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

远处山谷仿佛也在悠扬的回荡着‘恶魔’的声音，然而在方楼镇定自若的注视下，耳朵里零星信号的嘈杂声却显得格外刺耳，虽然在方楼拆穿她的把戏时，殷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由自主慌了心神不断重复着胡杨的名字，希望可以得到一丝反驳的回馈。

希望有一个人坚定地告诉她，她不能沉沦在Ido的规则世界里无法逃脱，她是一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