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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以柔和他对视片刻，而后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电话。

  &1dquo;爸。”

  每次来见他，都会觉得他又老了一头。

  姜以柔有个习惯，她总会不自觉地去看男人鬓边是不是又添了白，眼角下的细纹是不是又多了几根。

  像自虐一般，她总是会一遍一遍去观察这些细节。得到肯定答案后，心脏又会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一样，沉重不堪，喘不过气。

  她知道，也许这辈子，都只能这样和父亲相见了。

  刚出事的那两年，姜以柔愤怒过，怨恨过，也绝望过。她也曾经质疑过，父亲为什么会做出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以至于他们家破人亡，负债累累。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心中的那些怨，那些意难平，也逐渐转为伤心和无奈。

  无论愿不愿意，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男人，都是世界上仅剩的，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商场上那些是与非，对与错，早就已经说不清了。她自己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其实也明白，真正一身清白，做事完全干干净净的商人，那是凤毛麟角。比如父亲的对家，那个千方百计让他锒铛入狱，又接手了他们家的生意，让她背负上高额债务的那个人，又能干净到哪儿去？

  &1dquo;天冷了。你的衣服够吗？”

  每次想见，姜以柔都不知道该和父亲聊什么，也就只能问点生活日常的事情了。

  &1dquo;够，够。听说今年冬天，还给我们配了电暖炉。以前都没有的呢&he11ip;&he11ip;”姜丞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将堵在喉头的哽咽和激动都压了下去，过得片刻，又说，&1dquo;夏夏，我怎么感觉你瘦了？最近好好吃饭了吗？”

  蓦的，姜以柔的眼眶就有些热。

  小时候姜以柔比较皮，总是不肯好好吃饭。那时母亲总会极其耐心地将玉米和各种豆类打成浆，加入鸡蛋和面粉，奶油和水果，做成小朋友喜欢吃的那可丽饼来哄她吃。

  而父亲则稍微理性严厉些，总是会用罚站，或是背书的方式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现在母亲不在了，父亲却反而转了性，继承了母亲的温和。

  姜家，也早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家。

  姜以柔微微垂眸，努力克制着心中波动的情绪，安静了片刻，才抬头看向姜丞。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1dquo;我最近拍戏的角色需要，就是得这么瘦。不过放心吧爸，我三餐搭配的营养还是很均衡的。”

  姜丞点了点头：&1dquo;嗯，减肥也不要饿，对胃不好。”

  姜以柔：&1dquo;我知道。”

  姜丞忽然想起她上一句话中的某个重点，眼睛一亮：&1dquo;你开始拍戏了？”

  姜以柔点头：&1dquo;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大导演，大制作。李承安导演你知道吧？”

  见姜丞神色有些茫然，姜以柔又赶紧解释道：&1dquo;就是那个拍《兵者诡道》的导演。”

  那是李承安的成名作，第一部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中国电影。姜丞当年也是很喜欢这部电影的，这大概也是他唯一知道的一部李承安的电影了。

  姜丞立刻反应过来：&1dquo;啊，原来是他！夏夏，这个机会很好啊，你要跟着人大导演好好学习。”

  姜以柔点一点头：&1dquo;嗯，我知道。爸，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姜丞：&1dquo;嗯？”

  姜以柔绷紧的嘴角线条微微放缓，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1dquo;咱们家的债务&he11ip;&he11ip;还清了。”

  姜丞愣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未说话，眼圈忽然就红了。

  就算是隔着这道有划痕的冰冷的玻璃墙，姜以柔也能看见，他饱经沧桑的眼里似乎有泪。

  自母亲过世后，姜以柔就再没见到父亲落泪了。

  眼前这一幕，让姜以柔忽然也有些受不了了。她知道父亲为什么是这个反应。这些年，他们谁都不好过，却谁都不说。她和父亲都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如意，只展示好的一面给对方看。相处时更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愧疚，抱歉，遗憾，和终于放下心的释然，在这一刻终于随着父亲的眼泪，外露出来。更*多*小*说*关*注公*众*號：er1ihouse

  许久后，姜丞终于露出一个自内心的安慰的笑容：&1dquo;那真是太好了。”

  姜以柔别过头，飞快地擦去眼角渗出的一滴晶莹的水珠，而后又冲姜丞展颜一笑：&1dquo;嗯。”

  *

  这天，姜以柔刚从摄影棚里出来，就被不知从哪儿赶来的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几十只话筒几乎在同一时间直接朝着姜以柔毫无防备的脸上怼去，眼前闪烁不断的闪光灯更是刺得她睁不开眼。

  &1dquo;姜小姐，请问你和明达集团的程总是什么关系呢？”

  &1dquo;姜小姐，您和程总是否有达成什么协议呢？”

  &1dquo;姜小姐，网友们想很好奇，您在入圈前，是否在&1squo;紫云台’工作过？”

  和姜以柔在一起的方萌萌这时候当然是冲在前面，用身体去挡住那些为了抢头条而极具攻击性的媒体。

  &1dquo;让一下，让一下&he11ip;&he11ip;”

  &1dquo;姜小姐现在不接受采访。”

  但就算方萌萌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气势汹汹的各路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