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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晓媛木呆呆地思考了一会自己未来的人生方向，毫无头绪，只好茫然地玩起了扫雷，消磨起漫长的、穷困的时光。

  她开局不利，第一下就点到了雷，炸了满屏的花。

  ☆、第十二章

  江晓媛：&1dquo;还少一张身份证。”

  几个乡非青年把跟在后面的小男孩往她面前一推：&1dquo;没带，让他报个号算了。”

  江晓媛掀了掀眼皮，见那小崽子身材瘦小，肩膀只有两个巴掌宽，下巴比姑娘还光滑，明显就是个没育的未成年。

  江晓媛伸手把旁边&1dquo;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牌子拉过来，沾了一手灰。

  熊孩子还给她嬉皮笑脸：&1dquo;姐姐，你别看我长得嫩，其实家里娃都打酱油了呢。”

  江晓媛没jīng打采地冷笑一声：&1dquo;我看你会不会打酱油都两说——还没上初中呢吧？不好好读书，到这里鬼混，长大了看你gan什么去。”

  她以自己为前车之鉴，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不料那熊孩子飞快地接了一句：&1dquo;当网管啊！”

  江晓媛：&1dquo;&he11ip;&he11ip;”

  这真是无法反驳的会心一击。

  老板从楼上下来瞥见，冲江晓媛挥挥手，示意她收钱闭嘴，少管闲事。

  这家网吧经营得非常不正规，里面要多乌烟瘴气有多乌烟瘴气，老板只管赚钱和玩电脑，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里放。

  老板溜达到收款台，把抽屉里的钱拿出来，看了江晓媛一眼，当着她的面，仔细核对了一遍账目，见她果然没有偷jian耍滑，挺满意，痛快地抽出一百五十块钱，支付了她这一个礼拜的工资。

  老板叼着烟，哼哼唧唧地说：&1dquo;你什么要是不想来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把你身份证给你。”

  江晓媛收好钱，不客气地对他摊开手：&1dquo;现在就还给我。”

  这真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个礼拜。

  曾经，江晓媛以为她爸把她送到一个人人说鸟语的鬼地方，去跟洋鬼子学烧陶罐是她的人生低谷，认为每天要去办公室报道打卡是对她个人自由的极大侵害，觉得冯瑞雪撬她墙敲的背叛是她做人最大的失败。

  后来，她觉得可怕的车祸，可怕的灯塔，可怕的章大姐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

  直到她在这家黑网吧住了一周。

  抢包贼介绍的工作就是不靠谱。

  老板所谓的&1dquo;包住”，就是在厕所旁边的储物小黑屋里给了她一张简易的netg铺，同居室友是几台歪脖子坏电脑，四仰八叉的显示器们每天都用黑dongdong的四方大脸凝视着她的起居。

  小黑屋的墙简直是泡沫做的，不隔音，她值班的时候灌一耳朵&1dquo;杀杀杀”，然后还要在&1dquo;杀杀杀”中入睡，一天二十四小时浸泡在硝烟弥漫中，对和平的渴望简直上升到了人生理想的高度。

  想做点个人清洁，江晓媛只能恳求老板让她去二楼的洗澡间。

  洗澡间的门锁是坏的，她每次进去都要找根绳，小心翼翼地把门拴好，并洗一个十分惊心动魄的战斗澡——假如她耗时过十分钟，愤怒的老板就会直接关水闸。

  换洗衣服是她从隔壁三无小市里扒拉出来的，买的时候根本没敢睁眼看，反正这一身从里到外的衣服，包括一套牙具与一条毛巾，总共要价二十三。江晓媛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人砍了价，她把章甜在医院里试图砍价的那一套说辞照抄过来，并成功地让老板免了她三块钱零头。

  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里，江晓媛平均每分钟三次想辞职，最后奇迹般地全都忍下来了——因为她把自己所有不能忍的事qíng按照程度深浅排了个序，&1dquo;欠钱不还”战胜了所有竞争者荣获第一，江晓媛为了实现她一周之内还钱的承诺，必须要拿到这一百五的工资。

  离开网吧，江晓媛站在路边，贪婪地吸了几口汽车尾气，感觉自己算是活过来了，她给祁连打了个电话，要了个地址，弄清大体位置后，本想坐公jiao车前往，后来心里一算计，感觉为这三五公里花两块钱不值得，于是环保绿色无污染地走了过去。

  前后不过七八天，江晓媛的金钱观念已经从&1dquo;以千为最小单位”变成了&1dquo;角下面还有分，能省一分是一分”。

  祁连家住在一个老旧小区里，一室一厅，不知他是买的还是租的。

  江晓媛本来怀疑他是个职业流氓，到了她债主家里一看，才现满不是那么回事——祁连家没有电视，客厅gangan净净地放着几个布艺小沙，周围是几个顶到房顶的大书架，没有江晓媛想象中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充满了文艺&he11ip;&he11ip;甚至学究的气息。

  墙角有个小小的工作台，竖着台灯、筒、一打凌乱的稿纸，还有一台旧电脑。

  江晓媛十分惊讶，心想：&1dquo;也许是我那天太紧张了，人家真是个文化工作者呢。”

  这念头刚一闪过，就见祁连往她对面一坐，随手松了松领口，将袖子一挽，露出小臂上支楞八叉凶shou刺青，他的眼镜丢在了电脑旁边，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皮像是刀刻的，眼尾锋利狭长，看起来十分冷漠，他额前的头垂到了鼻梁上，整个人斜靠在沙上，漫不经心地点起了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