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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风睁开眼,目光有点呆滞。
晨来收起书来,搓搓手,使劲儿拧了下他的耳朵,“醒醒,快醒醒。”
鱼野风揉着耳朵,“哎呀,耳朵要掉了。”
“怎么能睡这么沉?是不是感冒了?”她听着鱼野风声音有点不太对劲。
“没有啦。要是真的感冒就好了。我也好趁机休息两天。”鱼野风说。
地铁快到站了,他们站起来。
鱼野风站在车厢门口,轻轻晃了一下脖子。晨来看看他——厚厚的外套、围了好几圈的围巾、圆圆的帽子下一圈儿乌黑的打着卷儿头、晒成小麦色的面庞、下巴有生的胡茬……是个精神萎靡不振的男人啊,可是,她每每看着他,总会想起来他小时候的样子——白白胖胖的,圆嘟嘟的,活脱脱是个西洋油画里小天使的样子。那会儿连老师都偏爱他,可不止因为他那特殊的家庭,就因为他的好看和可爱,简直当他心肝宝贝儿。可是,那么可爱的幼童,也是会长大的呢……因为刚刚睡醒,此刻的他就更像只憨态可掬的熊……她笑笑,替他扯了扯围巾。这条羊绒围巾是暗红色的,圣诞节她送的礼物。
“不要生病。医生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又怎么好说照顾病人呢?”她轻声念了一句。
“医生要是连生病的自由都被剥夺了那也太惨了。我不要。我想生病。”野风咕哝。语气像个撒娇的幼儿。
“又疯了。”晨来撇了下嘴角。
马上到站了,她看了眼车窗。站台上人很少,空荡荡的……车窗倒影里多了几个人影,她瞥一眼,定住。
她克制着自己没有立即转过头去确认身后这几个人里到底有没有罗焰火。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认错人。他就是有能让人一眼把他挑出来的本领,何况这里其实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她连续吸了两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呼吸又急又浅,心跳都加快了……她咬了下嘴唇,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气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神不定。
不就是……当做没有看见他不就行了?本来他们也不是见面要热络打招呼的关系。
她轻轻吐了口气。
其实也不过是短短的一两秒的工夫,身边的人毫无察觉,她却像是翻了两座山一般。
她迅抬眼瞥了下车窗中的倒影。
罗焰火那平板的面孔印在那里,视线并未下移,应该没现她。
他显然也要在这一站下车。此时他的身影和她的叠在一起,他的肩膀和面孔正在她头顶……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爽干冽的味道。她错愕了片刻,门已经开了。她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第一个冲了出去,野风落在了后面。
她很想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但心里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咬了下牙根,预备转身去打招呼,听见野风在说话。她以为他是在跟她讲,就说:“快点走,好冷。”
“外面不是更冷?”野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她无奈地吸了口气,站下来回头看向他——鱼野风和罗焰火并排走在一处,两人也都看着她,但看那神情和肢体语言,很显然他们是认识的……也就是说,刚刚鱼野风其实是在跟罗焰火说话。她一时没出声,只静静地看着他们俩。
野风手抄在口袋里,笑微微地道:“一个劲儿地说外头那么冷,还着急出去,傻不傻。”
晨来吸了吸鼻子,下巴一收,半张脸藏在了围巾里。
“stephen,也北京来的。stephen,这是蒲晨来,我朋友,也是我同学。”
罗焰火看了晨来一眼,点了点头。
晨来也点了点头。
他们忽然很默契地装作了互不认识。
晨来松了口气。她走在野风这边,上台阶时,三人自觉变作一行。罗焰火走在最前头。
“这些天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回国了。怎么你没回北京过年?”野风问。
“本来是回去了的,临时有事又赶了过来。这天气,我还是不折腾了。”
“我说呢,事儿办完了?”
“办完了。”
“要一个人过年了吗?”野风笑问。
“是啊。不过也习惯了。”罗焰火说。
“今儿风可真大。我已经好些天没开车出门了……赶时间堵在路上只能弃车而逃了。你呢?我看你车子总停在地库。”
“一样。”罗焰火说。
“就你自己吗?没人跟着?”鱼野风笑着问。语气里有点调侃的味道。“平常至少有两个人跟着你。”
“这次自己回来的。过年嘛。”
晨来低着头,听着他们两个闲聊。她的目光向前挪了挪,果然现罗焰火其实穿着得很正式,想必是刚刚从一个很隆重的聚会出来……
“这回住多久?我很难得遇见你。”
“说不准。不过最近两周应该都在这边。”
“出城么?”
“可能会去住几天。”罗焰火说。
“明珰说你在城里住是屈就,我想也是。”鱼野风笑道。
“哪儿的话。”罗焰火说。
从地铁站出来,迎面走进风里,大家就都不说话了。
雪已经停了,但风吹得猛,晨来看看鱼野风和罗焰火,有点羡慕他们俩这体型重量,至少不会像她,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她单脚落地时竟被强风吹得打晃,要很用力对抗阻力才能跟上那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的脚步……她渐渐走得有点泄气,正想要停下来休息片刻,鱼野风觉她走得吃力,特地慢了下来,伸过手臂让她拉着。她此时不是不想拉住他的手,实在是冻得手脚都有点僵硬。鱼野风干脆过来拽住她的手臂,半托半拽地往公寓大楼走来……罗焰火始终稳稳地走在前头,仿佛根本不在意他们俩是否被他甩开了,而且越甩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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