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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嫁之物（第2页）

“应是有事耽搁了，我让人去问问。”鸳鸯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人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鸳鸯心里惊异，但表面上并未显露，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这就去回老太太。”回身进屋，在贾母耳边低声回禀。

贾母睁开眼，看了林辰一眼，深深皱眉，却没说话。

林辰被那一眼看得心里直嘀咕，不知这坑爹的红楼世界还会发生怎样坑爹的事……

似乎刚才鸳鸯的回禀加重了心事，贾母闭上眼，脸色更加不好。鸳鸯端了参茶服侍贾母喝了几口，然后继续为贾母轻按头部。林辰想着用回春丹治好贾母，然后阻止贾府把自己送入翌王府的可能性——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别说难以解释回春丹的来历，就算能编造故事引得贾母信任，贾母又肯倾贾府之力护她，贾府也没那个能量和翌王府抗衡啊……

屋内寂静无声。

林辰觉得憋闷之极。她装着虚弱的样子，时不时用帕子捂着嘴低声咳嗽。原想着贾母应该会让她回去歇养，但不知为何，贾母一直没发话。

终于，一声招牌式的“我来迟了”后，浑身金彩辉煌、笑容满面的王熙凤走了进来。因见贾母闭眼休憩的模样，忙又敛声息气，拿眼神询问鸳鸯。鸳鸯尚未表示，贾母已经睁开眼来——王熙凤趋近身前，低了声音问：“老祖宗是怎么了？哪里不受用？”

鸳鸯知道贾母心事，并不戳破，只是抿着嘴笑道：“还能怎么了？自然是等二奶奶等困了！”

王熙凤轻打了自己一下，笑道：“原来是这个！唬我一跳，我一进来见屋里静得吓人，以为是我哪儿做错了，老祖宗等着审我呢。”

王熙凤的插科打诨冲淡了林黛玉之事带来的沉郁，贾母嘴角不禁露出笑容，说道：“的确是要审你。说吧，耽搁这么久，林丫头这么弱的身子，都等你好久，是寻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妹妹？”

“的确是有好东西，我看迷了眼，才忘了时间的。”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老祖宗可先别说，保不准您也看迷了眼！”

贾母笑骂一声，催她快把好东西拿来。王熙凤笑着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一声。

珠帘响动，并排进来两个女孩。林辰但觉眼前一亮：只见两人都是十三四岁年龄，一模一样的容貌，一色袄裙打扮，向贾母徐徐下拜。眉眼低垂，长睫微动，流光过处便觉其盈盈欲诉之意；身姿更是柔若无骨，进退之时衣裾如微风拂柳，楚楚之态尽显，令人见之生怜。

林辰看迷了眼，只觉其一举一动皆有说不出的韵味，令她舍不得转眼。直到那两个女孩在她身前盈盈下拜，她才回神。

林辰有些懵，看向王熙凤：“她们这是……”

王熙凤挥手让那一对美人退下，坐到林辰身旁，将两张东西塞在她手里，又握着她的手说：“这是她们的身契，收好了，若能用的话是个臂膀。若不能用，要留要放，都在妹妹一念间。”

林辰依旧有些懵。要送就送金银珠宝啊，送她一对美人干嘛？她又不是男人！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

果然，听王熙凤续道：“若妹妹只是嫁一个普通的王孙公子，嫂子也不会多事。但妹妹要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翌王府。那样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总归有些性子的，说任何话，底下人只有应‘是’的份；要做任何事，都是绝不容人违拗的。那俩人身家清白，脾气柔顺，知道怎么侍候人。跟随妹妹左右，也可分担一二。”

……任何事，指的是“那种事”吗？这段话的意思是，翌王有性－虐侵向，怕她承受不住所以找了俩个受过训练的美人来分担？她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若非如此，哪有做嫂嫂的、且还只是表嫂，给还未出嫁的表姑娘未来夫婿房里塞人的？

林辰心中充满了荒谬之感，不知说什么好。

王熙凤打量着她的神色，估摸着她的情绪，又缓缓说道：“雪雁是你从南边带来的，自然要陪你去。这样就已经有三个人了，虽翌王府在这点上不讲究，你又是咱们府里出去的，但身为侧室也不能太张扬。正好，紫娟的娘刚来求了老太太，说是有位从前的故旧，如今有了很大的出息，前来求娶紫娟，这真正是天上掉下的奇缘，是紫娟的福气。老太太也已经满口应承，但紫娟那丫头却死活要陪着你去翌王府，这不是犯傻么——要全主仆情谊，等她嫁了人之后也可以的。那人颇有门路，紫娟跟了他，以后不也是妹妹的一个助力？妹妹回去定要劝劝那丫头，现在，估计也只有你的话她才会往心里去。”

林辰心中纳罕：王熙凤作为主子，对紫娟一个婢女的婚事还真上心啊。一般说来，贾家不会把待嫁姑娘身边最得用的侍女遣走，而换成一对来路不明的双胞胎……

紫娟的青梅竹马究竟是怎么个人物，连贾府都要卖个面子？连身为贾府表姑娘的林黛玉都会被送入狼窝，这时竟还会顾及一个家生婢女的安危？紫娟说那人是做绸缎生意的，这肯定只是表面……

还有，这样的一对美人，且还是受过训练的美人，肯定价值不菲，王熙凤不会有这么大手笔，贾府也犯不着。为什么要送这么对美人呢？依林辰看过的宅斗宫斗小说推测，那对双胞胎背后定然另有主子，那位主子也定有所图。是图什么呢？鉴于林黛玉一个孤女身上并无可图之处，那么很显然是为翌亲王了——牵涉到王府，虽说是因主子残疾、被边缘化的翌王府，也难保有人疑心想要盯着。会是谁呢？肯让贾府配合的，定是与贾府利益相关的——难道是贾元春？贾元春代表的势力是当今第二子，简亲王燕慎——

嗯，多半就是他了。

林辰一边敷衍着王熙凤，一边在心中给自己如此靠谱的结论点赞。

只是，刚刚做好了和紫娟、雪雁一同入翌王府同甘共苦的准备，现在却被打乱，又得重新盘算一番了。

林辰对于这个世界的印象来源于林黛玉的记忆，但这个记忆并未能融会贯通，不像本身的记忆一样可以随时取用。所以，林辰认人时都是慢一拍，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的言行举止虽由记忆中习得，但由她做来，总也会有不自然的地方。

因以上原因，林辰对于即将面对的翌王府一众宅斗专家，就算她天生乐观，也不免有些忧愁。紫娟不能跟她去翌王府，那对双胞胎美人不可信任，就只有雪雁能指望了……

——说到底，林辰对于即将成为那传说中暴虐无比的翌亲王妾室这件事，心里还是很有点怯的，还是很希望有个靠谱的、熟悉这个世界的人陪伴左右。

不过，王熙凤的话也有道理，紫娟一旦入了翌王府，如若有什么事，那个绸缎庄的老板就算想帮也是鞭长莫及。而她的剑元力刚刚开始修炼，无法使用那些符箓，凭一些药丸自保尚且困难，又怎么保得住身边的人？还不如嫁了那位似乎挺有本事的青梅竹马，对紫娟、对雪雁都好——林辰已经打算若情形不对，就把雪雁送到紫娟处。至于她自己，只要剑元力一凝成就可驱动隐匿符，那样的话，斗不过逃总逃得掉的。

不提林辰回潇湘馆后怎么说服紫娟，贾母上房内，王熙凤开解神情郁郁的贾母：“……我觉得林妹妹病愈后沉稳了很多，听说也不像从前那样爱哭了，刚才我观其态度，似乎对去翌王府的事，并未十分抗拒……”

贾母眼中含悲，说道：“抗拒又能如何？一切都是她的命罢！”只希望，翌王府能看在林丫头出身书香世家的份上，尊重些许；亦希望打听到的消息是准确的，——那个翌亲王，不会对贵族出身的女子施展那些癖好；那对瘦马，姑且不论别的用意，只要能够挡掉翌王的癖好，令林丫头免遭不幸和羞辱就行……她的娇生惯养的外孙女儿，只要能够平平安安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