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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她写这部书本来就不是为了大卖，或是赚版税，甚至不为名声。她写这部书，只是为了得到作者应得的那本免费样书。

  谁也不知道大量积压书跑哪儿去了。反正不在任何博物馆和私人藏家手里。就连亚茨拉菲尔都没有，只要一想到若能用自己精心修剪过指甲的双手摸摸这本书，他简直连骨头都要酥了。

  实际上，全世界只剩下一本艾格妮丝·风子的预言书。

  它就放在一个书架上，距离正在享受美味午餐的克鲁利和亚茨拉菲尔大约四十英里。如果用比喻手法，我们可以说它刚开始出嘀嘀嗒嗒的倒计时声。

  此刻是下午三点。敌基督降临大地已有十五小时，一个天使和一位恶魔亲密无间地对饮着，度过了其中三小时。

  他们面对面坐在亚茨拉菲尔那间陈旧潮湿的小书店的里间库房，面前的桌上放满了酒瓶。此地位于伦敦市中心苏活区。

  &1dquo;问题是。”克鲁利说，&1dquo;问题是。问题是。”他试图把视线聚焦在亚茨拉菲尔脸上。

  &1dquo;问题是。”他试图想出个问题来。

  &1dquo;我要说的问题，”他突然灵机一动，&1dquo;是海豚。就是这样。”

  &1dquo;某种鱼。”亚茨拉菲尔说。

  &1dquo;不不不。”克鲁利摇晃着一根手指说，&1dquo;是哺乳动物。绝对是哺乳动物。跟鱼类的区别在&he11ip;&he11ip;”克鲁利在脑海中的沼泽里艰难跋涉，试图回忆起区别，&1dquo;区别在，它们&he11ip;&he11ip;”

  &1dquo;要在岸上交配？”亚茨拉菲尔猜测道。

  克鲁利皱起眉头。&1dquo;不是吧。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区别好像跟幼仔有关。管它呢。”恶魔打起精神，&1dquo;问题是。问题是。它们的大脑。”

  他伸手拿过—个瓶子。

  &1dquo;它们的大脑怎么了？”天使问。

  &1dquo;很大。这就是我要说的问题。尺寸。尺寸。尺寸特别大的大脑。还有鲸鱼。简直是个大脑城，听我的没错。那该死的海洋里充满了大脑。”

  &1dquo;海中巨妖。”亚茨拉菲尔闷闷不乐地盯着自己的杯子。

  克鲁利冷冷地看着天使呆，思绪的列车突然被一根钢梁阻断的人，都会祭出这种眼神。

  &1dquo;啊？”

  &1dquo;特别大的大怪物。”亚茨拉菲尔说，&1dquo;睡在上层深渊的雷霆中；这是那个叫丁尼生的维多利亚诗人说的。覆盖着无可计数的巨大山湖&he11ip;&he11ip;珊湖&he11ip;&he11ip;该死的大海藻，你知道。据说会在末日来临、海水沸腾时浮出海面。”

  &1dquo;嗯？”

  &1dquo;事实如此。”

  &1dquo;你说得对。”克鲁利坐直身子说，&1dquo;整个海洋开了锅，可怜的老海豚成了海鲜浓汤，谁都不在乎。大猩猩也是。哎呀，它们说，天怎么都红了，星星怎么往地上撞，它们往香蕉里放了什么？然后&he11ip;&he11ip;”

  &1dquo;它们筑巢，你知道，大猩猩们。”天使又开始倒酒，试了三次终于碰到杯子。

  &1dquo;不对。”

  &1dquo;千真万确。电影里看到的。巢。”

  &1dquo;那是鸟。”克鲁利说。

  &1dquo;巢。”亚茨拉菲尔坚持道。

  克鲁利决定不争执这个问题。

  &1dquo;随你便吧。”他说，&1dquo;所有生物，无论是大是笑。我是说小。大小。很多都有脑子。然后就，嘭！”

  &1dquo;但这也有你的功劳。”亚茨拉菲尔说，&1dquo;你引诱人们。你擅长此道。”

  克鲁利把杯子往桌上—墩。&1dquo;那不—样。他们又不是非得答应。这就是不可言说的智慧，对吗？你们那边明出来的。是你们老在考验人类。但不用毁灭啊。”

  &1dquo;好吧，好吧。我跟你一样不喜欢这件事。但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能违章&he11ip;&he11ip;违心&he11ip;&he11ip;不做他们让我做的事。”

  &1dquo;天堂里没有电影院，”克鲁利说，&1dquo;更没几部电影。”

  &1dquo;你别想引诱我。”亚茨拉菲尔惨兮兮地说，&1dquo;我了解你，你这条老蛇。”

  屋里出现了片刻醉意醺醺的沉默。

  &1dquo;天堂没有品位。”克鲁利又提起话头。

  &1dquo;好了&he11ip;&he11ip;”

  &1dquo;甚至没有一家寿司店。”

  痛苦的表情从天使突然变得特别郑重其事的脸上划过。

  &1dquo;喝醉的时候，我实在说不清楚。”他说，&1dquo;我得清醒一下。”

  &1dquo;我也是。”

  酒精离开他们的血流，两人都浑身一颤，随后坐直了点。亚茨拉菲尔还正了正领带。

  &1dquo;我不能干涉神圣计划。”他着牢骚。

  克鲁利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酒杯，再次将它注满。&1dquo;那么邪恶计划呢？”他说。

  &1dquo;什么？”

  &1dquo;哦，这肯定是个邪恶计划，不是吗？是由我们执行的。我这边。”

  &1dquo;啊，但它也是整体神圣计划的一部分。”亚茨拉菲尔有点洋洋自得地说，&1dquo;如果不是不可言说的神圣计划的一部分，你们那边就什么也做不成。”

  &1dquo;想得美！”

  &1dquo;不，这是&he11ip;&he11ip;”亚茨拉菲尔烦躁地打着响指，&1dquo;那么个东西。你们那些花哨的俗语是怎么说来着？最底下的那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