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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时间回环(第1页)

回到家里爸爸居然还没起,施逸径直回到房间,反锁上了门。

八音盒和笔记本就摆在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翻开盖子,八音盒就响起经典的圆舞曲,是机械构造,不用电池。所有的抽屉都是空的,平平无奇。

关键在于那个笔记本,里面一定记载着什么,施逸猜测会不会是庭芳的心路历程,亦或是犯罪记录。所以他不太想看,怕招惹麻烦。

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特意留给他的东西,如果不看上一眼,心里又过不去。

看看就看看吧,如果真有什么涉案的东西,再上交就是了。

打定主意后,施逸终于翻开了那本笔记。第一印象是写字的人文化程度不高,字写得很扭曲,所以一眼望去就很乱,仔细看起来错别字很多,有些不会写甚至直接涂成疙瘩,感觉是为了记而记的。

不过当施逸认真看清内容,这些就都不算什么了。

本子有内容的第一页,就是写给施逸的话——没错,点名道姓写给他的。

“施逸,你好。你已经看见了这个,就说明又一次开始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明白,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你只要往后看,就都会明白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第几次,多亏了上一次的我想到记下来,你也提醒了我,我才又写下这些。我没什么文化,提笔忘字,可能写得比较乱。但写下来总归是好的,这样你更能相信我。

这个八音盒是我女儿当年想要送给我的,我刚刚知道的时候真的想死,我真的觉得是我的原因,女儿才自杀的。我不是个好妈妈,如果她真的拿了这个来送给我,我只会怪她乱花钱。

是你的出现,救了我的命。那天夜里我站在河边,想要走进去,八音盒响了,我在下面的格子里,看到了你写的纸条。上面写着:你好,我叫施逸。

对我来说,那就像老天爷在帮我,告诉我还不能死。你和我说,你当时在2o15年,你还说我会杀人。后来我才明白,那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这样认识。我努力了很久,结果都一样,可我不灰心,因为我知道,我在找杀我女儿的凶手。

我女儿不是自杀的,你妹妹也不是,还有很多人,他们不是自杀的。你要相信我。

如果我最后见了你,还是要把这两样东西给你,就是说真正的凶手还活着。他凭什么活着,我不甘心。所以我要再重来一次,哪怕再枪毙我几次,只要可以重来,都没关系。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我疯了,没事的,你之后不帮我也没事。后面的那些你可以慢慢看,现在我只求你做一件事,那就是写张纸条放在八音盒下面的格子里。写什么都行,不写也行,只要放进去就行。

你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会救十几年前的我的命。

谢谢你。是你给了我希望。”

毫不夸张,施逸可以说是摔上了本子。他不自觉地站起来,咬着指甲原地踱步转圈。这就可以解释庭芳在死刑复核时对他说的奇怪的话,因为庭芳清楚死刑之后他们之间的时空之门才会打开,这和之前的他没有关系,所以他一无所知。可施逸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的理性不容许他轻易相信这种东西。

他的余光不时往八音盒上瞟,感觉有两个自己在拉扯。

如果——施逸忍不住想——如果这真不是他和庭芳的第一次跨时空的联系,那以前的他是怎样做的。

这样想着,施逸终于又坐回椅子上,随手撕了张便签,想了半天才写下句“你好,我叫施逸”,折成特别小的方块放进了八音盒下面的小抽屉。

是在放进去之后施逸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写的话和庭芳笔记里记录的一模一样。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受了影响,却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之后的几分钟,施逸不断打开抽屉,便签纸还在,什么都没生。他开始鄙视自己,连这种鬼话都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父亲咳嗽的声音,很长一通,半天都没停下来,感觉肺都快咳出来。施逸打开房门,看见父亲手忙脚乱找了水喝,扭头看见他,马上装成没事人。

“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施逸语气生冷地说。

“看什么,不是啥大毛病,到了医院没病也看出病来了。”

又是这种论调,施逸都懒得反驳。他忍不住想,当年妈妈生妹妹的时候,如果肯上心一些,早一点去医院,也许妈妈就不会死。

想到这儿施逸也不愿再劝,他转身回屋,拿了一个信封出来,里面有几百块钱,放到了爸爸面前。

“我下午就回去了,这个给你。这是给你吃饭的,别拿去打牌,输光了我可不会再给。”

爸爸忙不迭把钱拿到里屋藏起来,声音里透着愉悦:“这么快就走啊?”

“还有工作。”

反正也没人真的想留他。

再折返回去,施逸没有再去管那个八音盒,但收拾行李时还是把它和那个笔记本一同放进了包里。他似乎有意想要遗忘这件事,不愿意显得过多关注。

然而半夜挤在长途卧铺上仍旧是睡不着,施逸翻身起来,想再看看那本笔记,谁知这时八音盒突然清脆地奏响,在夜里的长途车中格外刺耳。施逸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想要关掉,八音盒下面的抽屉被甩开了。

在这个瞬间,八音盒自己停了,施逸的心跳度却没那么快平息。他看到自己的便签还在里面,心想早该拿出来,结束这场闹剧了。

然而当他的指甲碰触到便签,突然挺直了背,头还撞到了车顶。

他有自己折东西的习惯,他很清楚自己折了几折,可现在这个便签纸和他放进去时不一样了。

施逸一脸不敢置信地打开便签纸,现在他写的字下面多了一行字,是和庭芳笔记上的字体一样的:“我叫庭芳。你是谁?怎么做到的?”

大巴车外不知经过了哪里,突然有几道非常亮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在车内扫除一道道白色的切割线。施逸手里捏着那张字条,感觉时间穿过他的身体,将他扯入时空隧道里。

最后见面时庭芳的神色与话语,礼品店昏暗的光线,笔记本上的文字……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在施逸脑中不断闪烁。

都是真的。即便施逸再不愿相信,事实便是如此。

庭芳已经死了,可在纸上写字的这个庭芳还活着。

对面此时是哪一年呢?这样想着施逸马上在下面补了一句:“这里是2o15年,你那边是什么时候?”

关上八音盒抽屉的那一刻施逸内心居然升起一丝微渺的希望,假如庭芳在很远的过去,是否有机会救下他自杀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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