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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只像一幅畫。

越來越不真實，越來越捉摸不定。忽而深情，忽而冷淡，大事小情諱莫如深。蓮生不明白，為何要這樣呢？畫師也罷，殺手也罷，蓮生喜歡的只是身份下的那個人，就算有阻礙，這世上又有什麼事是兩個並肩奮鬥的人解決不了的呢？

那個肩頭，並不肯與蓮生相併。連面對面都不肯，留給蓮生的，常常都只是一個背影。

喜歡一個人，就必須承受這樣的迷茫嗎？&he11ip;&he11ip;

身後一陣悉索聲響，竟是男子的沉重腳步聲。

蓮生身心劇震，猛然回頭，夜色中卻不見那從容中帶著不羈的清俊面容，而是個一臉傻笑的戎裝少年。

&1dquo;喂，你來得好早呀。”李重耳熱情洋溢地湊過來，在她對面蹲下：&1dquo;雨後，午夜，九嬰林，野狸溝，我準時吧？”

蓮生頓時拉長了臉。

世上最可惡的人來了！

本來是長達半年的牽掛與想念，歡天喜地地終於盼得他歸來，本來是想好了要帶他來看奇花，還要制幾款特別的香品，為他好好地慶個功&he11ip;&he11ip;結果，被他在臉上寫字！一個嬌嫩嫩的女孩子，被他在臉上寫了險些除不去的&1dquo;我兒”二字！

萬千熱情，霎時消逝無蹤。如今一看到他，簡直是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撲上去揍他。眼看他大剌剌蹲到自己面前，一臉無辜模樣，蓮生恨得雙拳握緊，揣在袖中用力掰著指節：

&1dquo;你倒沒事人似的&he11ip;&he11ip;”

&1dquo;當然沒事呀。”李重耳得意地笑了：&1dquo;你可不知道，這一戰驚險萬狀，全仗我武力過人，才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

&1dquo;武力過人&he11ip;&he11ip;”蓮生勉強在臉上擠出一絲歪斜的笑容：&1dquo;沒被別人撲倒在地，壓得起不了身吧。”

&1dquo;那怎麼會？告訴你，沙場征戰，與尋常捉對兒廝殺可不一樣，你我上次在城南遇刺，已經算是驚險，但是與這次對戰八萬大軍相比，也就不值一提了。你知道八萬大軍圍城是什麼景象嗎？攻城號角響起之際&he11ip;&he11ip;”

提起征戰，那是李重耳平生最感興的話題，此次千里馳援邊關，與這暗自記掛的女子長達半年時間未見，正不知有多少心緒要傾吐，多少經歷要分享，多少故事要講給她聽，登時便指手畫腳，滔滔不絕起來：

&1dquo;&he11ip;&he11ip;接連三日，每天數次強攻，深夜裡聽得馬蹄聲震動大地，夏軍又在襲來，你知道那是什麼情景嗎？有一次那城門都已經被攻城錘穿破，我就在那破洞中連珠箭發&he11ip;&he11ip;”

蓮生雙手托腮，瑩白的小臉微側，眸光閃閃，仔細端詳李重耳的面龐。

這廝臉型長方，額頭寬闊飽滿，能寫字的地方不少。

若是在前額橫寫&1dquo;李重耳”三個字，略有些擠，但是只寫&1dquo;重耳”，又有點空了。面頰豎寫兩個字毫無問題，左邊可以寫&1dquo;是我”，右邊寫&1dquo;兒子”。寫&1dquo;兒子”好，還是&1dquo;孫子”好？呃，做他便宜阿爺也就算了，若是做上了聖上李信的便宜阿爺，這事兒有點大吧？

再仔細看看肌膚，白皙平滑，一定很容易著墨。嗯，絕不能用普通的墨，要用連蒸熟的飯粒都搓不掉的墨。她已經問過辛不離，要怎樣才能塗上肌膚洗不掉，辛不離教她：硃砂調入礬石，用來點染花鈿，可以保持數月洗不掉。

&1dquo;你要做什麼？”當時的辛不離，對這一臉獰笑的小妹子頗有點警惕：&1dquo;瞧你有些不懷好意。”

&1dquo;那韶王小子在我臉上胡寫亂畫，待我回報他個好的。”蓮生用力握拳。

&1dquo;哦。”辛不離緩緩點頭，馬上又搖了搖頭：&1dquo;他畢竟是個皇子，你不要鬧大了。”

&1dquo;哼，我不在他臉上寫個對聯就夠意思了&he11ip;&he11ip;”

月華如水，靜靜傾瀉在兩人頭上、肩上，將蓮生一張嬌美小臉映得更是柔潤如玉，長睫在面頰投下纖長陰影，也絲毫不掩眸中璀璨光芒。李重耳一開始還在專心炫耀自己的戰績，講著講著，卻只見面前這女孩子痴痴凝視自己，雙眸一霎不霎，全神貫注地盯在自己臉上，不由得語聲漸漸地停了。

在他心中，一直強行按捺著對這女子的好感，明知自己有婚約在身，便不可再生事端。

然而這女子，實在與眾不同。李重耳身為皇子，又是萬眾仰慕的美少年，平生見慣美女嬌娃無數，從沒有一人像蓮生。那份異乎尋常的熟絡與熱情、言行中自然散發的大方與豪爽，簡直像一個知交多年的好友，每次一見面，都令李重耳不自禁地涌生著親熱。

她對自己&he11ip;&he11ip;有沒有同樣的感受？

眼前的她，正專注地凝視自己，視線痴痴掃過他的面容，濃重夜色里也清晰可見那黑眸中一點笑意浮動，唇角也微微翹起，盛滿忍不住的沉醉與歡欣。那櫻唇溫潤飽滿，色作柔和的粉紅，眼看著她越笑越甚，口唇輕綻，露出一點潔白貝齒，月光下閃動著耀目的光澤&he11ip;&he11ip;

一時間李重耳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來做什麼，忘了自己是什麼人，什麼殿下，什麼婚約，什麼都忘了，眼中只剩下面前這張臉，嬌美無匹的臉&he11ip;&he11ip;心頭狂跳，已然無法遏止，滾滾熱潮衝擊胸膛，耳邊戰鼓咚咚鳴響&he11ip;&he11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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