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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凤栖梧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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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十几辆不大不小的乌蓬马车排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十分的低调朴素,只在车厢角上挑了个&1dquo;顾”字牌,彰明了主家的姓氏。
顾瑟隔着帘子看了看外头的人群,敲了敲车厢壁,道:&1dquo;小越,看着还要一阵子工夫,你进来歇一会儿,外头晒得很。”
厢门吱呀一声开了。
穿了件揉白衫子的越惊吾从车辕上一抬腿,就灵巧地转进车厢里来。
顾瑟就笑他:&1dquo;穿了读书人的衣服,也像个猴儿一样,仔细撕着伤口,我就把你扣在京里,别想去平明关了。”
越惊吾抗议道:&1dquo;阿姊!柳先生都说我体质特殊,比旁人恢复快上一倍,早就都养好了。”
他口中的柳先生是柳鸣羽的父亲老柳太医,告老之后在老家延州隐居。
夙延川回京之后,写信到柳家去,请他重出山前去开原为越惊吾调养身体。
闻音在一旁抿着嘴笑,一边给灯笼果扒了皮放在桌上的小银碟里。
越惊吾怕顾瑟揪着不放,顾左右而言他地评价道:&1dquo;这时节果子还没有熟,强养出来也不如应时的好吃。”一面说一面顺手拈来吃。
连吃了两、三个,就被顾瑟一扇子敲在手上,道:&1dquo;这东西性极寒,难道也是柳先生允你吃的?”
越惊吾悻悻地放下手,鼓了鼓腮,像是有话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距离开原府那一场变故至今不过两个月,他躺了一个月,养好了一身伤,反而更瘦了下来,从前那点隐约可辨的婴儿肥都不见了,露出少年人美而锋芒的棱角来,如今再看去,已纯然是个少年郎的昳丽,再难教人把他错认成女孩儿了。
这俊美的男孩儿就重看向了顾瑟,道:&1dquo;瑟姊,我还是去梁州跟着顾叔待上一、两年吧?”
顾瑟失笑道:&1dquo;梁州又不是龙虎之地,你从前训出来的护卫,大抵也都可用,你自有正事要去做,到梁州去做什么?”
当日杜先贽和顾九识的折子先后到了帝都以后,听闻庆和帝龙颜震怒,诏令将此案移交三司会审,又亲核顾九识考功簿,朱批&1dquo;一最四善”上上等,时恰逢梁州刺史崔隐丁忧,即迁顾九识为梁州刺史,限三月内赴任&he11ip;&he11ip;朝中一时震动,弹劾庆和帝任人唯亲和顾九识媚主惑上的折子雪片似的飞进太极殿。
庆和帝却在大朝会上当场称赞顾崇&1dquo;麒麟儿为朕解忧”。
无论言官怎样的弹劾,都不能掩盖顾九识炙手可热的事实。
等到帝都的夫人们现顾九识家中二女一子,俱是嫡出,而且从十七岁的长女,到十三岁的幺子,全都没有订亲&he11ip;&he11ip;
顾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顾瑟从一封连着一封送到开原的信里,嗅到了钟老夫人和云弗的焦急&he11ip;&he11ip;和生怕她又跟着顾九识去梁州的担忧。
梁州地接商阳都护府,州治去帝都西南一千五百余里。
顾九识决定送顾瑟回京。
顾瑟想到那个男人对她说&1dquo;帝都见”&he11ip;&he11ip;
和那天黄昏短暂的拥抱。
她微微垂下了眼,直到被马车重上路的晃动惊醒,才道:&1dquo;何况就是你去了,多半也要被我爹赶出去,平明关那里,殿下在你身上寄托了厚望。”
她伸出手去,抚了抚越惊吾的头,温声道:&1dquo;你的战场应该是西北无边的草场和大漠,把你拘束在府宅方寸之地,就太过可惜了!”
少年驯顺地低下了桀骜的头颅。
他喃喃地道:&1dquo;可是若没有这些年殿下、顾叔和阿姊的教导,我其实&he11ip;&he11ip;我其实也就是个废物罢了。”
顾瑟蹙眉不悦地道:&1dquo;你怎么会这样的想自己?你天资纵横,又用功刻苦,就是没有我,也一样可以成为大将军&he11ip;&he11ip;”
她话音未落,车厢忽然重重地一震,外面响起一阵唏律律的马嘶。
护卫呵斥的跟着声音响了起来:&1dquo;谁家这样不守规矩?”
越惊吾道:&1dquo;阿姊,我出去看看。”
他推门出去,外面已经喧喧地闹了开来,有人高声嚷嚷道:&1dquo;好狗不挡路!你这杀才&he11ip;&he11ip;”
护送的顾瑟是未出的少女,越惊吾带的人都是护卫中遴选最悍勇忠诚的那一批,还有当日夙延川留下的人手。
车夫看到对面的家丁围上来,面不改色地挺直了身躯,就从车架子底下摸出一柄长刀来抱在了手里,冷笑道:&1dquo;你是什么东西?一条野狗也来教你郑爷爷学吠?”
对面看他亮了兵刃,拿不准来路,一时似有些气弱。
就有个又尖又细的女声道:&1dquo;你是哪个顾家?颍川顾氏车驾在此,你们这些庶枝,也敢与我家争道?”
&1dquo;颍川顾氏”四个字一入耳,车里的顾瑟就沉了面色。
那车夫是夙延川的亲兵所充,常在东宫行走,侍奉的是皇权,哪里会把这些士族、宗族之间的龌龊听在耳中,当下冷冷道:&1dquo;这里是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顾公府上,赠银青光禄大夫、梁州顾刺史家眷。”
他抱着手里的长柄陌刀,睥睨地看着对面车上冒出头来的丫鬟,傲然道:&1dquo;既然要凭门第分先后,倒要请教你家主人官居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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