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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看着就要过年了呢,弄出这样的事情。”
“好好一家人,就将散的,真的是着死。”
“有什么好怄气的,就是那么一点点宽的地,想不开要去闹。季国亮其实人可以啊,老实是老实一点,但劳力还行,一家人总不可能饿死。”
“还是他老婆傻呢,和其他家女人吵架,回头把气都撒在了老公身上。季国亮也是,有什么好过不去的,他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呢。”
“一个大男人,真是想不开啊!弄得那个赋梅嫂,过意不去,听说后面还包了一百多块钱。”
……
6叶一路沿着小路小跑,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起了父母闲聊,还有母亲和隔壁几个邻居拉家常时聊起的话。
他突然记起了为什么对于季任,这个也算童年小伙伴的男孩,会如此感到陌生的原因。
那就是他父亲过世之后,母亲改嫁,带着季任和大他两岁的姐姐改嫁到了其他村子,后来6叶仅仅是偶尔有听闻过消息,并未再见过,很多都已经忘记。
然而,就在刚才,在听到季任说他爸妈吵架,妈妈回外婆家后,6叶突然反应了过来。
如果没有猜错,季任他爸,可能这会正在喝农药自杀。
事情的起因其实就是今天6叶从国道回来时候见到的,两个妇女在骂街吵架。
其中一个是赋梅婶,另外一个6叶当时看着眼熟,没想起来,但如今想起来,那个就是季任他妈妈。
季任的妈在和赋梅婶的吵架里输了,被吐了口痰,回家之后就开始和老公季国亮闹。
季任的妈本就是剽悍泼辣的性子,数落季国亮废物没用,老婆被人欺负不敢出头云云,还动手抓破了季国亮的脸。而季国亮是老实性子,有些窝囊,大概是被逼得急了,和季任他妈吵完架,在对方回娘家后,季国亮心情郁郁,想不开干脆喝农药自尽。
上辈子这事情在彭严处闹得很大,又快要接近过年,6叶好几次听到父母和不少人谈起。
6叶不知道季任父母平日里相处得如何,是长期积累的矛盾,还是生活压力种种导致,但在他看来,这种喝农药自尽真的是十分不值。
其实在这个阶段,或者说再往前几十年,农村里喝农药自尽这种事情比比有之。
夫妻吵架,子女不孝,与人争执,这些都是此时普遍存在的矛盾,而在6叶看来,最基本的根源还是从物质到精神达到穷困,那种面对生活无能无力的沮丧,或者某些时刻一时冲动,就酿成了悲剧。
其实到了后世,6叶已经很少再有听到这样的事情,他最常听到的都是说现在的日子好了,一定得多活几年云云。
而相比其它几种方式,上吊、投河、高处跳等方式,之所以此时农村喝农药自杀居多,主要是农药普及开后,唾手可得。
很多人自杀并不是计划性的,而是应激自杀,典型的当时一时想不开,然后就到处寻短见搞死自己。
还有相比起其他方式,上吊投河这类都是决绝的,选择农药的会有不少只是纠结,甚至成为闹剧,或者借此要挟之类。
总之,酿成的悲剧很多。到了后世经济展起来,逐渐都将农药往低毒性展,而且不少农药都加了催吐剂,喝下去就会吐出来,不那么容易致死,这也是时代展了。
“方才看到她们吵架骂街,我就该想到的。”
6叶心中焦急,脚步不由又加快了几分,他家和季国亮无亲无故,至多也就都在算是认识。6叶对于季国亮的记忆,也仅仅是对方几次在他家门口的稻田里除草施肥,会到他家借个水桶到水井里打水,洗手洗脚。
但不论如何,这都是一条人命。
6叶重活一世,其实没有太大的情怀,可这事情撞见了,又只有他知道可能生的恶果,他不能不理。
方才还看到了季任,这个年龄差不多看着有些内向的小孩,后来他几乎没有听到什么音讯,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对方年少丧父,改变了以后的人生轨迹。
况且,这种一时想不开的应激自杀,和那种生无可恋的厌世者不同,现在的艰难困苦,其实到了后面几十年都会渐渐好起来,不值得。
“汪汪——”
一条躺在路边的黄狗,看到6叶一路小跑着,突然蹿了起来,连连狂吠。
换做以往6叶肯定慢下来,或者站立不动,等黄狗的情绪稳定,再慢慢离开。
这些家养的黄狗都有看家,看到有人飞跑经常会追赶,可这会他心急如焚,俯下身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黄狗就扔了过去。
黄狗呜呜两声跑远了一些,依旧狂吠不止,可是没有再继续追赶。
6叶也顾不得理会,循着记忆一路朝季任家跑去,季任的家距离彭严处聚居的地方稍稍远上一些,周遭三四十米都没有房屋。这也是悲剧生之后,当时都没有人注意。
还没到季任家,6叶就看到了十一二岁的扎着马尾,穿着黄色毛衣的女孩蹲在路边不远处哭。
6叶也顾不上理会,朝着季任家就跑了进去。
季任的家大门敞开着,6叶进了门就听到后厅传来了一阵哼哼声。
他急忙跑了进去,就看到季国亮仰躺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在季国亮身边还倒着几个褐色的玻璃农药瓶。
“你……你跑我家来干嘛?”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在6叶身后响起。
6叶转过头,看到的是正是方才蹲在路边哭的女孩,一张清秀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你家?”
6叶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女孩应该就是季任的姐姐季宣,对方恐怕还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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