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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幕间休息（第2页）

我们让茧茧躺到床上，枕上枕头的那一刻，她舒心地轻轻哼了一声。我伸出手抚摸她的蹄子。尽管清楚她一定不会有事，我的心还是一直悬着。从茧茧的状况来看，她应当是和本初苦战许久才得以脱身。我转头看戴恩：“只是因为你父亲吗？”

戴恩一时语塞。“当然！”他停顿了一下，“我、我的意思是，当然不是，我说——”他懊丧地低吼一声，抓着头说，“你瞧，我想让我爸恢复正常，但这不代表我就毫不在意你的安危！”

我摇了摇头。“随便吧...听着，我...我现在不想和你走得太近，你明白吗？我不知道现在我该拿你怎么样，但我还没有把你当成朋友——我见识过你的为人，戴恩。”

戴恩张嘴本想反驳，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走向房门。“...对不起，真的。”他把手撑在门框上，“过去的一切，我很抱歉。”他走出房间，从客厅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我将床头桌上的台灯打开，用拇指轻触茧茧的蹄子。

“母后怎么样了？”

我转过头，看见茧茧的三个孩子站在门口。小季倚在幻形身上，使得他满脸不快；轻语的魔法中包裹的是之前的那五个虫卵，她正犹豫地考虑该将它们放在何处。

“她应该没事...”我说，“她只是累了，没有别的问题...”我看着熟睡的茧茧，轻抚她的头，思绪不禁漂回之前轻语传达的话——无序出现了，并且带走了本初。

所有这些事生得太快，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了...一开始，克里斯变成邪茧，这件事已经够奇怪了。但我原以为就到此为止，结果现在我们现...他自始至终一直是邪茧，她一直潜伏在他的内心深处？而且，他再也不可能变回克里斯了？

我盯着自己抚摸茧茧的手。最奇怪的是...无论茧茧究竟是谁，我...我已经不可能离开她了。我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相信，即使是已经取回记忆的茧茧，和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在茧茧的眼中，我能看见从前的那份情感——从前他看着我的时候，眼中的那份情感，他对我的爱在他的眼神中显露无遗...

究竟是他，好心肠的小笨蛋；还是她，阴冷的幻形灵皇族？我不知道茧茧到底是谁...但他们都爱着我...

...而我自己，也爱着他们。

我不知不觉地看向墙角的虫卵——轻语最终小心地将它们放在那里。如果我决意留下，那就意味着我将要和幻形灵的女王共同生活...她已经活了几百年，而且很可能还有几百年的寿命...她的人民数量可以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达到四位数。我不知道茧茧为她的人民们有什么计划——如何同小马们共同生活，如何控制虫口，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计划...

我任自己的呼吸加重了一些。我们能解决的。这些问题很困难，但我们一定能做到。这么想着，我又看向茧茧。像是感觉到了我在她身边，我抚摸她时，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我小心地爬上床，在她身旁躺下，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身体。见此情景，孩子们心领神会地离开了房间，帮我们关上了门。房间里一片漆黑。

茧茧的胸口随着呼吸，平稳地上下起伏着；她的尾巴——出人意料地，很是光滑——缓缓在我的腿上摆动，使我稍微有些痒。我枕在枕头上，一边忍着不笑出声，一边渐渐地沉入梦乡。

和我所爱之人——或许该说所爱之马——同床共眠，如此普通的一件小事，却使我觉得一切都仿佛...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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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茧女王坐在一张石桌后，她正审阅着一些文件。那是小马国众多城市的政府回的信件，用于回复她此前向他们申请让她的幻形灵们移民的申请。邪茧高兴地注意到，同意幻形灵在城市中建设新家的回信比她预期的要多得多；但也有一些城市的官员坚信这是武装侵略前的战略部署，他们非常坚决地回信拒绝了她的请求，并宣称只要抓到她的幻形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处决。尽管如此，同意的回信远比拒绝的多，这着实令她欢欣鼓舞起来——或许她的子民们终于能同小马和平共处，能用道德的方式谋生——

“有间谍！！”

邪茧吓了一跳，不计其数的文件散落满地，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谁...？”她小声说。

“间谍间谍间谍间谍间谍间谍间谍间谍...”

声音是从后面来的。邪茧循声找去，身后的墙面消失了一块，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裂口，边缘是很粗的黄线，还微微晃动着。裂缝另一端是一个普通的房间，灰色的墙面、厚厚的地毯，书桌上摆着一台陌生的设备...

...是一台电脑。邪茧想起来了。在电脑前坐着的是一个人类，男性，二十多岁——确切地说，二十五岁——棕褐色短，下巴上有几乎看不见的胡茬。人类带着一副耳麦，身体向前倾着，双手在键盘、鼠标之间游走，控制着屏幕上的游戏局势。

“吃我意大利炮啦！【注2】”他冲着耳麦下大叫。

“呃，克里斯。”邪茧说。克里斯转身看向她，突然的打扰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哦，嗨喽，邪茧。”他用独一无二的语气说。他摘下了耳麦，将之放到桌面上，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的克里斯不安地前后晃着，咬着嘴唇，“...嗯...”

邪茧用蹄子挠了挠另一条前腿：“嗯。”

克里斯看了看周围——他们正站在“宅男山洞”和“虫后巢穴”的交界处。“...嗯，我们以后该干什么？”他问，“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即使在这里也并不相同...我其实都不太能接受事实，我其实就是...你。”

邪茧点了点头。“但我们并不需要争夺控制权...”她走近了一些，将一只前蹄放在克里斯的肩上，“克里斯，我们或许是两个相互独立的人格，但这并不影响事实。你从前的人生，同样也是我的，而且你的人生很美好。”

“但也有些无聊...”克里斯含含糊糊地碎碎念道，“上学，打游戏，上学，打游戏，毕业，继续打游戏...”

“还有莉兹...”邪茧有些羞涩地补充。克里斯挑起眉毛，盯着她。

“...你也爱着她？”他的声音里多了少有的严肃。

邪茧缓慢地点点头：“她是这几百年来，我唯一真心爱的人。”

“严格来说，是我对莉兹的爱，像是...随着身体一并给了你，如果说得通的话？”克里斯问道。

邪茧在裂缝那边坐下；克里斯也在自己这边盘腿坐下。“如果你想知道莉兹会不会有危险，那我在此向你庄重宣誓：只要我还有能力，一定会保护莉兹的安全。”

“你已经保护的很好了...”克里斯温和地窃笑。邪茧也露出一个微笑。对克里斯来说，眼前的场景有些奇怪，和动画里的凶狠好战不同，眼前的邪茧要平和得多。“你确实变了很多，不是吗？”

邪茧的微笑消失了，她愧疚地皱着眉头，注视着地面。“对我过去的行为，我不敢说问心无愧。我觉得，看那部动画——看着那里面的我自己，一个...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帮助了我更有远见地看待问题。我曾经满心只想着要为自己的人民好，但我那时所犯下的暴行仍是不可原谅的...”

“哦，别这么说，你也没那么坏...”克里斯说，尽管他自己也不是很相信自己的话。

“我囚禁了无辜的生命，”邪茧坚持说，“我为了自己的强大，把他们困在深度睡眠之中，让他们在梦中见到自己所爱的人，再取食他们的爱，直到把他们榨干！”

克里斯叹了口气。“...好吧，呃，你确实干了些挺坏的事...”他承认道。

邪茧摇了摇头：“但我不能让自己沉浸于自责中，作为你的人生让我明白，我...我的——我们的堕落。是你让我明白，一个怪物似的人生，是没有活下去的意义的。”

“哥斯拉除外。”克里斯得意地笑着补充。

邪茧瞟了他一眼：“你的插科打诨技术一流，不是吗？”

“这能帮别人放松下来，”克里斯耸肩道，“有时候，这种莫名其妙的笑话能逗乐别人...有时候会惹毛他们。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非常有效。”

邪茧叹气道：“不管怎么说，你教会了我一位领袖最需要的准则：如果和平与战争都能达成目的，永远先选择和平。”

“但是和小马们和平共处真的能让幻形灵们活下去吗？”克里斯问，“我不是说你的...老方法没问题，只是，我们还有第三种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