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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老爷见她答应得慡快，也没去细想她话里的意思，很是为她的柔顺满意。

  珠钗进来禀道：&1dquo;夫人，您让请的大夫来了，此时正候在二门处。”

  陈氏道：&1dquo;余妈妈，你领着大夫去四姨娘的院子里。”

  蔡老爷忙问：&1dquo;她怎么了？”四姨娘是他老师钟太傅送给他的家养丫鬟，自来xing子活泼可爱，又为他添了玉雪可爱的一双儿女，加上她娘老子又是钟夫人身边得力的管事，用得着的时候较多，因此他平时对四姨娘还是比较上心的。

  &1dquo;老爷还不知道吗？”陈氏轻描淡写的道：&1dquo;她早上被明姿咬了一口。”看着蔡老爷的脸色，慢慢将今日早上的事都说了，又补充道：&1dquo;都是妾身管家无方，令这些刁奴眼里越没有主子，竟然教唆着明姿说出那种话来。二姨娘前日还和我哭诉，说管事娘子欺负她。本来明雅过几日便要出，这时候打人卖人都不好，但妾身想着，明知道她们犯了大错还不使出点雷霆手段，只怕办喜事那日更会出乱子。老爷在这水城府是有头有脸的，来的客人也都是有头脸的，可不能因为这些贱婢的缘故坏了事，丢了咱们的脸。”

  &1dquo;姨娘们和孩子们都是极好的，可这rǔ母丫鬟人多质杂，又是贴身伺候，实在难防。”她为难的说：&1dquo;最怕的就是那日孩子们不懂事，被人教唆着当着其他府上的夫人小姐们嚷嚷说老爷不认明菲，没这个女儿，到时候可要被人笑话。”以那群没事都要弄出事来的夫人小姐的脾气，还不知会风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不过这话她用不着说出来，就等蔡老爷慢慢儿的去想罢。

  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考虑得周到又细致。做官的人，什么事又比得上官途脸面重要呢？蔡老爷先是不喜，想了一回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公道话：&1dquo;这事儿和你没关系，都是这几年家中都没个主事的，所以才放纵得这些刁奴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你做得很好，等明雅这事过了，婆子丫头什么的该换的就都换了，今后孩子们的事你还要多上心，将来他们出息了，也感念你的慈爱。”

  她要谁感念她的慈爱？陈氏心中不屑，但因等到要的话，便喜悦的笑起来：&1dquo;老爷，说起这个来，妾身的大伯家中供养了一位从宫里接出来的教养嬷嬷，德言工容都是顶顶不错的，虽然家中的姐妹们都已经出，可大伯母仍然舍不得放她走，想留着给孙女儿用。妾身想，她既闲着，还不如去和伯母商量一下，请她来咱们家中教明菲她们几个一段时间。明菲聪敏之极，虽有妾身以前的教养妈妈教导，但如果能得到这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指点指点，岂不是更上一层楼？您看如何？”

  蔡老爷从进屋到现在从来没问过明菲一句，她故意提起来，且看蔡老爷怎么说。与做庶女的时候不同，她此刻也是那被妾bī得没有退路的正妻，因此她心中对张氏的下场及张氏留下的子女们的现状实是心有戚戚，特别希望明菲明玉能将明姿与明珮挤下去。

  蔡老爷道：&1dquo;这个事qíng你做主就好，该怎么打点就怎么打点。我还有事，先走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陈氏这个提议都是极好的，这位嬷嬷他早有耳闻。陈知府的几个嫡出女儿都嫁得极好，且外有贤名，给家族带来极大的襄助，其中这位教养嬷嬷就功不可没。

  还是没提明菲一句。见一面会死人么？陈氏暗骂他无qíng无义，良心都被狗吃了，却只得笑着送他出门：&1dquo;老爷有空的时候，不妨去看看四姨娘，她早上一直守着妾身哭呢。您说，都二十多岁当娘的人儿了，还是小孩子的心xing。”

  蔡老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径自去了。出了陈氏的院子，迎面就碰上四姨娘身边的丫头小艾，小艾眨巴着一双眼睛，眼睫毛蝴蝶翅膀似的搧着，婀娜多姿的上前施礼：&1dquo;老爷，我们姨娘疼得昏死过去了。”

  蔡老爷皱眉：&1dquo;不就是被个小孩子咬了一口么？怎地就昏死过去了？”

  小艾的眼睛眨啊眨：&1dquo;姨娘从来都怕疼得紧，大夫清洗伤口的时候就疼昏过去了。求您去看看她吧，五小姐、四公子正围着她哭个不停呢。”

  蔡老爷明知是四姨娘争宠耍的手段，却也只得跟了去。

  余婆子和陈氏低声描述着当时的qíng形：四姨娘披散着头，粉也未施，甫一见到蔡老爷，就扑到他怀里大哭不止，添油加醋的把明姿的行为描述了一遍，还非得蔡老爷给她chuīchuī手才行。

  &1dquo;一群不知廉耻的狐狸jīng！奴婢看着实在是不像样子，便先回来了。”余婆子不平的道，&1dquo;陪小妾的时间有，看自己嫡亲女儿一眼的时间却没有。真是奇怪，都一样是他生的，怎么就这么狠心？”她和陈氏qíng分不同寻常，所以说话自来都是有点随便的。

  陈氏叹道：&1dquo;那孩子是他的骨血没错，可生养都是女人的事，他哪里为她吃过一点苦头？人家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他从来就没在那孩子身上花过一点心思，就连面都没见过，心里又总嫌弃那孩子克他，自然是连外人也赶不上的。”

  余婆子道：&1dquo;这老爷，也实在是太，太&he11ip;&he11ip;”

  陈氏黯然道：&1dquo;男人多爱美色，不识金玉，这世上又有谁不是这样？只愿见面后能让他有点改观。走吧，瞧瞧那两个小丫头去。”

  陈氏和余婆子才到东厢房门口，就听见明菲在背女戒，声音清脆，抑扬顿挫，流畅无比，通篇背下来竟然没有一个错字，没一次停顿。

  余婆子笑道：&1dquo;三小姐可真是兰心慧质，样貌又好。这要是自小养在府里，只怕在这府里就是头一份，将来不出息都难。”

  陈氏沉默片刻，推门而入，众人忙给她请安。陈氏先夸了明菲，又鼓励明玉要努力，才问明菲：&1dquo;能写下来吗？”

  明菲窘然摇头：&1dquo;学的时间太短了，还有女儿写的字实在不好看，还没六妹妹的好看。”

  陈氏便让她写几个字来看，只见虽然谈不上漂亮，却显得端正严谨，暗自点头。人说字如其人，这明菲的品质应该不算太差吧？想了想，便道：&1dquo;我那里有本簪花小楷字帖，极不错的，等会子我让人拿过来给你学。”

  余婆子愕然，忙提醒明菲：&1dquo;三小姐还不谢过夫人？那可是夫人的心肝宝贝。”

  明菲忙挤出两滴眼泪，再三谢过陈氏，有些羞怯的问陈氏何时可以拜见父亲？

  陈氏可怜的摸摸她的头：&1dquo;你父亲很忙，等过几天吧，过几天我让你父亲来看你。”

  明菲道：&1dquo;是不是真的如同四妹妹说的那般，爹爹真的不肯认我？母亲帮我和爹爹说说，我会很听话的。”

  陈氏叹了口气，安慰道：&1dquo;你四妹妹不懂事，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中。你爹爹只是太忙了。”

  明菲也就不再痴缠，转而拉着陈氏看她绣的花，做的鞋，讨好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道：&1dquo;这是女儿去年秋天做的。母亲，让女儿给您做双鞋好不好？”

  明菲手上拿着那双青布鞋做得质朴，没什么花样，最多就是很牢靠，适合庄户人穿，却是落不了富贵人家的眼，自然也就落不了陈氏的眼。可是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能做了这么一双鞋出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挨了多少打。

  陈氏想着手就放到了明菲的肩头，指尖所触之处果如玉盘与金簪所说，全是骨头，不由有些恻然：&1dquo;你还小，做鞋子太累了。还是跟着花妈妈好好学学规矩，跟着娇桃学学女红吧。若是学得好，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你们姐妹请个女红师傅。”

  明菲将陈氏的眼神看在眼里，知她对自己起了同qíng之心，心中雀跃，兴奋的望着陈氏点头承诺：&1dquo;女儿很吃得苦的，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人心都是rou长的，就看有没有打动那根弦。

  陈氏苦笑了一下，依稀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千方百计讨好嫡母的喜欢，只不过自己的那位嫡母可比如今的自己骄傲得多，有地位得多，也更难得打动得多。

  第36章喜福

  傍晚时分蔡光庭给明菲抱来了一只浅棕色的小狗，小狗还不到一尺长，四肢细细小小的，绒绒的毛，湿润的黑色大圆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明菲。

  明菲一眼就认出这是个纯种小巴儿狗。眼见蔡光庭一脸的期待，忙欢喜万分的将那狗抱在了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蔡光庭：&1dquo;哥哥从哪里弄来的小狗，好漂亮。”

  蔡光庭笑道：&1dquo;我听说你以前养了条叫灰灰的狗，被人抢走了你很伤心。龚家的牡丹犬养了四只小狗，我便去寻龚远和，他一听说就把最jīng神最好看的一只挑出给你送来。”他的表qíng很骄傲，&1dquo;这牡丹犬可是稀罕物，整个水城府只有龚家有，你这里可是独一份。好看吧？你给它取个名字？”

  原来这里叫京巴做牡丹犬，还很珍贵，那个小财主倒真的是大方慡快。明菲脑海里顿时冒出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穿着纱衣，摇着扇子，cao着童音，金光闪闪的漂亮小公子来，不由微微一笑：&1dquo;哥哥，我们请母亲给小狗起名可好？”

  蔡光庭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猫啊狗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明菲现在没有自己的院子，只是暂时住在陈氏这里，想要养什么，还得先问过陈氏的意思才行，决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讨了人家的嫌。便捏捏明菲的脸：&1dquo;你想得很周到。我们这就去问。”

  明菲很不习惯被人这样捏来摸去，皱着脸道：&1dquo;哥哥，我已经十岁，不是小孩子了。”

  蔡光庭只觉她皱着脸，露着两颗缺牙的样子分外可爱，不由笑着又捏了两把：&1dquo;十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想到明菲受的委屈，又揉了揉她的头：&1dquo;菲菲，该忍耐的时候一定要忍耐。”

  &1dquo;哥哥放心吧。”明菲无奈的受了，真心的道谢：&1dquo;哥哥，谢谢你。”不管这狗养得成养不成，蔡光庭对她的一份爱护之qíng却都是真挚的。蔡三小姐也没那么惨，哥哥和妹妹一直都记挂着。

  蔡光庭愕然：&1dquo;傻丫头，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是亲人啊。”这世上只有远嫁的姐姐和这两个可怜的妹妹，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1dquo;亲人”，明菲将这个词在嘴里来回咀嚼了几遍，重重的点头。

  陈氏忙碌了一天累得不行，正歪在罗汉netg上让玉盘和银瓶捶腿，金簪捏肩，听珠钗报晚饭的菜单子，忽听余婆子道：&1dquo;夫人，大公子和三小姐来啦。”

  陈氏眯着眼：&1dquo;请进来。”

  余婆子笑道：&1dquo;三小姐怀里抱着只极好看的小狗，大公子说是要请您给狗儿起名，三小姐却立在门口不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