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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人心下（第2页）

母亲曾语重心长地说过：白家女儿不给人做小。长姐嫁得好，夫婿家也是一等公侯之家；轮到自己自然也次不了。即便白晓棠是一个养女，也是侯爵家的养女，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自降身份去给人家做妾。

她拉着玥妍的手，看着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妹妹，道：“你今天出门前没照镜子的吗？”她这一问，玥妍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自己今天这身打扮有多出众吗？本来姿容绝世，偏又富贵逼人，你完全是不给别人活路呀。”

指着玥妍头上的几只步摇，道：“你这几只步摇，羊脂玉成，丰润无瑕，雪白晶莹之余尚带珠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这要是流落民间，不知要换几座城池。你说她们能不眼红吗？”

玥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好多人看着它要下手。自己平时看惯了自是不觉得，在其他人的眼中却价值连城。要是之前自然没人敢放肆，但是以她目前的处境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点点头，轻声道：“多谢姐姐教我。这是友人所赠。”

白晓芙道：“好在今天是家宴，不打紧。要是在外面，妹妹可得小心了。”说完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跟着一起到外廊看雪。

不多时那边派人来找，说是已经摆好宴席，请姑娘们过去。玥妍走在后面，心思回转，心道：今后还需深居简出，不惹事非的好。若是找到了幕后凶手，母亲得以安葬，她就随舅舅出海。外面海阔天空，她才不要困在这一方天地，每天面对这些无聊的事情。

宴席并不丰盛，外面已经很难买到新鲜的食材。玥妍吃着温吞吞的菜，说不上什么滋味。青莲在她耳边轻轻道：“小姐，西府来人，说是六殿下派人给您送了东西。那边已经看着回礼了。”

玥妍点头，想着此时许鹤州或许正在宫里，陪着皇帝。也不知道他调查得怎么样了。

白晓棠见她举着筷子迟迟不动，便道：“妹妹怎么了？想是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吃不惯我们东府的简陋粗食吧？”

玥妍实在不明白，她的脑子怎么长的。一次两次地挑衅，是嫌刚才不够痛吗？

“姐姐误会了。是妹妹想起来外面尚有许多的灾民们吃不上穿不暖，心中不安。”玥妍冷冷地道，完全不给她脸色。

白老夫人听到她这么说，也不由得点头，“七丫头说的对呀，咱们尚且有这些吃食，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挨饿受冻。哎，都是这大雪闹的。”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白老妇人心想：还是玥妍这丫头懂事，席面不丰盛，传出去已经脸上无光，经玥妍如此一说，既全了脸面，又道出理由，说的好呀。

她禁不住夸道：“昨日我听你大伯父说西府那边也设了几座粥棚，你也出了不少银钱。倒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玥妍起身，深施一礼，道：“祖母谬赞了，玥妍只尽些微薄之力，不足道哉。”

白晓棠再次黑脸，今日无论她怎样说，这小妮子总有对策。她不由得攥紧了手帕，心中暗下决定：总有一日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等回到玲珑轩，已经申时。玥妍让厨房再做一些席面，分别给大哥三哥处送去。她知道他们也一定没有吃好。另外让青莲等人换班去吃饭休息。今日除夕，无事的都放假。

夏十娘心里感叹她的体贴，自打玥妍执掌中馈之后，府里眼见的变化。阖府奴仆恭敬有礼，职责分明；食物丰富有营养，衣饰新潮又妥帖。前不久她回娘家的时候，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嫂子，都悄悄打听她身上的衣服是哪里定制的。

之前是瞧不起，嫌她土气，如今上赶着讨教，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好！慢慢的夏十娘现，自家这个小姑是真的强悍。赚钱理家那是真的无可挑剔，偏偏又长得异常美丽。她从原来的不甘心，到现在以她为荣。毕竟这么好的人是她夏十娘的小姑不是。

景平看着自家媳妇喜滋滋的笑脸，心里也满足。丁忧三年，如果每天过的是这样日子，倒也挺好。妹妹能干又懂事，做哥哥的不光是脸面有光，日子过得可比在凉州的时候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要是母亲能够找到回家，见到幺女如此能干，该是多么欣慰。

玥妍此时正窝在被子里，看着青莲给她展示许鹤州给她的除夕礼物。节礼前两天就已经送完了，今天又送什么？

没想到盒子里竟然是一格格的宫制点心。豌豆黄，绵豆沙，水晶糕，杏仁酥……看着看着玥妍的泪流下来。谁还会如此贴心，记挂着她爱吃的点心？如果母亲在世，今天一定会给她早早就准备上了。

青莲眼眶通红，道：“小姐，您别难过。六殿下惦记着您，我们也都在您身边呢。”

玥妍悲从心来，实在是控制不住，伏在枕上啜泣。青莲无法，上前劝道：“小姐，您千万要爱惜身体，将军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不愿意见到您如此伤心。”她接着又道：“万一哪天夫人回来了，见您这样不也伤心吗？”

玥妍没有告诉她们母亲离世的消息，今天听青莲如此一说，更是哀伤难忍。只觉得虽身处繁华之地，却仍是孑然一身，孤苦无依般地凄然。心中似有一股冲动，想要翻山倒海的冲动。她想上寻天界，下找黄泉，要找到父母的魂灵，将他们带回到人世间！

她起身穿衣，执起云姨那把软剑走到了院里。此时天还未全黑，回廊之上挂着精美的灯笼。因为是孝期，自是不能挂红。

雪花纷纷，剑光泠泠，玥妍执剑飞舞。青丝纷飞间，红颜弹指老。记得当时云姨教她这一套剑法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此剑名为断肠，此剑法名为无羁。如果你哪一天有想遨游天地间的想法，舞此剑最好。”

朱樱默默地望着，只见舞起的雪花随着气旋，环绕在玥妍身边。一身青衣的她全然不觉，只想将手中的凛冽长剑直插云霄。她御风飞起，青丝舞动，翩翩衣袖带起片片飞雪。呼啸几声，空中传来一声隼鸣，阿隼疾冲而下，长翅展开，距离地面几丈远的时候，玥妍凭空转折，又拔高几步，翻身跃上了隼背。

青莲朱樱等都看直了眼。知道小姐会武功的不多，知道小姐会如此武功的更不多矣。

阿隼也知院落无法回旋，直飞冲天后，展开双翅，瞬间便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