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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天一涯上（第1页）

玥妍现在是一副拼了命的打法，完全摒弃了防守，只是一味地进攻。那柄无伤快如流星，在老者身边绽开朵朵星芒。老者渐渐收起了玩笑轻视之心，神色凝重，双手飞快地见招拆招，一边还要顾忌无伤那锋利的刀刃。百招已过，他脸色微红，自己成名多年，什么时候被一个年轻后辈逼迫至此？

他振臂一击，玥妍并不闪躲，只是以无伤对准了他的掌心。他转而改掌为擒，继续向前，玥妍手中无伤转了一个圈，意图切下他的手指。两个人你来我往，又战了几十招。玥妍心中渐渐安定，对自己的战力又充满了信心。

可惜这份信心去的也快，一个闪躲不及，老者还是以他浑厚的掌力拍在了她的肩膀。她清晰地听见自己肩头骨裂的声音。只是她拼着受伤也一刀划下，无伤划过老者的右手掌心，留下深可见骨创伤，立时鲜血喷涌而出。

只是老者的掌力实在惊人，直接震飞了玥妍，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到了胡床上，害得她又喷出一口鲜血。哈斯娜高声尖叫，青莲急忙起身，想要捂住她的嘴。玥妍的胸前被鲜血浸染，可是她仍然笑着，缓缓站起，左手执无伤，右臂软绵绵地垂着，道：“老头，再来！”

忽然身后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阿念，你退下。”

玥妍惊悚地回头，只见高勖缓缓坐起，身后哈斯娜依靠着他，给他支撑。哈斯娜满脸泪水，像看着情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玥妍喜出望外，眼底迅地湿润了，“你终于醒了！”

高勖微笑，仍然虚弱地道：“你先歇歇，我来。”他对着那位老者道：“卜老门主何时这样自掉身价，与一位晚辈动起手来？”

卜天开乃是西域天门一门之主，本来已经不理俗务，可惜徒弟不争气，累得他不得不今日前来完成刺杀仁宗的任务。他平时一向自诩甚高，不屑与晚辈交手，实在不得以也是尽量只几招之内压制对方，免得别人说他以大欺小。

今日与玥妍交手不下百招，虽然重创了她，可是自己也受了伤。看着自己手掌上那条又长又深的刀口，卜老门主不禁苦笑道：“哎，都是子孙债，不得不还呐。既然陛下已经看到了我今日之尴尬，那老夫便破一次例吧。”

说罢左手撕下衣襟，缠住右手的伤口。又自腰间抽出了一柄细细地窄剑，比正常的剑身要短窄一些，寒光刺目，锋利无常。他看着玥妍道：“你还要阻拦吗？我见你资质绝佳，况且已经受伤，不如离开，且留一条性命吧。”

玥妍道：“老头，你别狂。且看你姑奶奶打得你满地找牙！”说罢便要上前，高勖道：“且慢，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玥妍没动，那老者却慢慢走上前来，左手的剑扬起，作势欲攻。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幕。

高勖轻笑道：“卜门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受大月氏之人所托，来刺杀我的吧？”

卜门主没有答话，但是也没有动。

“大月氏是你的家乡，年初国灭的时候，国主赫连就曾经寻过你，你派了你的徒子徒孙回去帮忙，可惜也挡不住夏国的军队。”高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只看到你的国家被灭了，可是你最近回去过吗？它现在已经是大夏国治下，物丰民安，比那个赫连王统治的时候强上百倍！你的族人如今吃得饱穿的暖，小孩子上的了学堂，不必在草原上流浪。你可知道？”

卜门主依旧没有做声。高勖见状接着说道：“今日之事只是他赫连的一己私怨，想要杀了我泄愤。可是卜门主你想过没有，若是我死了，夏国连同周围整个西域都将陷入战乱当中。到那时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在不断更替的统治王朝当中，被驱赶，被掠夺，被乱杀。这些你想过吗？”

卜门主道：“难道就让你一直掠夺下去，就是天道吗？”

高勖道：“是不是天道我没有想过，我只知道如今在我治下的子民，皆有居所，皆可用劳动换取生活物资，小孩子只要想读书，便会有免费的学堂让他学习。你说，这是不是天道？”

“再说今日之战，”高勖看着玥妍，道：“她如今已经挡下门主你不下百招，从武道论你也不能再动手了吧？除非门主你出了这个门后自绝于江湖，否则流传出去，你天门百年清誉将毁于你手。”

卜门主低头沉思。

“再说这第三，今日刺杀失败乃是大月氏赫连筹谋，因为没有弄清楚孤身边的情况所致，现在却要你以及你的整个师门来承担后果，你不觉得被利用的有些蠢吗？说到底谁来做这个夏国的皇帝对你天门来讲又有何干系？”

“孤今日身死，但是孤长子已经成年，且骁勇善战不输于我，他大月氏只不过换了个更年轻勇猛的对手，夺不回国土，不还是得逃亡海外？卜门主以为如何？”

玥妍第一次听高勖讲这么多的话，虽然中气不足，可是句句珠玑。她忽然想到了有条兵法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为上谋。短短这几句话便阐明了当前的形势，高勖告诉他：你如今杀不杀我都没有用，我的儿子已经成年，他可以继续我的霸业；没有了英明的我的统治，你的家乡你的族人过不上好日子；还有就是你要一意孤行继续上前挑战的话，你就不配做一门之主！你就没有武德！传出去你不依不饶地跟一个晚辈动手，还是执行的刺杀任务，你的脸你整个师门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卜天开僵在当场，良久之后望天长叹一声，收起长剑转身便走。临行前忽然回头，冲玥妍问道：“你这柄匕是谁人所赠？”

玥妍挑眉道：“我买的不行吗？”

卜天开闻言再不停留，脚尖轻踏地面，身子冉冉飞起，自屋顶的破洞中飞了出去。只见地面青砖如蜘蛛网般四面开裂，朱樱骇然，道：“这人武功甚是了得。”

玥妍见他终于走了，心头一松，仰面跌倒。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她，高勖刚刚苏醒，身体也是虚弱，两个人便都倒在了胡床之上。哈斯娜惊呼了一声，急忙上前查看，只见玥妍紧闭双眸，嘴角流血，已经陷入昏迷当中。

待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高勖正在一旁的桌案批阅奏章。青莲守在她旁边，见她醒来便道：“小姐，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玥妍低头看了看被白布固定住的右臂，感觉右肩膀钻心一样地疼。

青莲道：“昨天卓大夫说了，您的右肩膀骨头断了，得好好将养一段日子了。”

高勖听见声音也走了过来，含笑道：“你想吃点什么？”

玥妍道：“暂时还没有。”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见已经被换过了。只是身上的黏腻感觉尚在，于是冲着青莲道：“去准备热水，我想沐浴。”

青莲道：“卓大夫特意叮嘱，这几天您不能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