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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本来也没多想,但她听出了陈祺钰的哽咽之意,道:“你跟我说过的话,我记得清楚,有我在一日,陈家不会倒的,你只管放心。”
两日前卫潮卫澜去渝江边接车,巨细无遗将老祖宗回来后的一言一行报与陈祺钰。他听了也觉不可思议,且不论她有什么奇遇,能在十年间重长成大姑娘,单这脾性,就与从前的祖母大相径庭。他印象中的祖母,是慈爱的,周全的,善解人意又坚韧内敛的,可如今的祖母,举止洒脱,行事张扬,更有了一身凡武艺。
他为了避免祖母伤心,尽量少提佟家,可一番谈话下来,陈祺钰隐隐觉得祖母不是痛不敢提,更像不太在意。靖宁靖林兄弟俩一个比他大,一个比他小,小时候也备受祖母疼爱,每回上京都因为争宠跟他打上几架,祖母就做老好人,各自安抚,从不偏袒。那是她唯一兄长的孙子,也是她的心头肉,娘家遭诛,祖母怎能不痛?
看起来,她真的不怎么痛。卫潮说她在渝城不掩行迹还大肆行善,难道祖母另有谋算?
能活着再见一面就很好了,陈祺钰不想祖母涉险,更不会要求她什么。本就是“去世”的人,她有幸重走人生路,不应再被旧事绑架,愿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陈祺钰收敛了心绪,笑道:“祖母,祺宝越老越不听话,听说我要来渝城,闹着要跟,不让他来还了好一通脾气。”
流光也笑:“叫他来就是了,来了我踢他屁股。”
祖孙二人少言正事,闲话家常,正说得愉快,外间环儿禀道:“姑娘,凌云海大人求见。”
“就他一个人?凌骞没来?”
“是。”
“那不见,跟他说把凌骞带来我才见他。”
“是。”
环儿离去,陈祺钰忙问:“正想问祖母,您为何要向凌家袒露身份,那凌寒春诬告表哥表弟,怕是会对您不利。”
流光表情嚣张:“我道号流光,俗家姓名佟惠容佟昭,嫁进陈家,称呼一声陈昭也可。从来不更名不改姓,凡想探我来历者尽管来探,想找麻烦尽管来找。你祖母我,数十万...一百多年不曾怕过。凌家不值一提,即是皇帝,又能奈我何?”
陈祺钰听傻了,“祖母......”
流光拍拍他的肩:“你什么也不需怕,谁敢欺负你,祖母踢他屁股!”
陈祺钰起呆来,祖母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可身上的慈爱温婉已消失无踪,锐戾二气高涨,还一回童,重为人,脾性竟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凌云海再次被拒之门外,他二话没说跑到千卫营把儿子拎了出来:“走走走。”
凌骞穿着练功服,卷着袖子,手里还拿着马鞭:“爹,去哪儿啊,我这正练着兵呢!”
“去佟家,哦不,陈家。”
凌骞一听抿了抿嘴:“您又被赶出来了?拉我去也没用,人家不想见咱家人。”
“不是,她说带你一块儿去,就见我。”
“啊?”凌骞耳朵根子腾地烧起来了,“为...为什么啊?”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大概你看着比我顺眼点吧!”
这下他整张脸都烧起来了:“爹你胡说什么呢,好好,等我去换件衣裳。”
去陈府的马车上,凌云海惴惴不安:“骞儿,你说我见了她,该怎么说才好?”
凌骞看着老爹猪肝色的脸,心中酸软:“爹,您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陈姑娘知晓我凌家有难言之隐,咱们把旧事说清,有错就认,要打要赔,随她之意。”
凌云海头摇成拨浪鼓:“我可经不起她一脚,这姑娘力大如牛,气势惊人,若是男儿,大燕战神可就后继有人了。偏偏是个女子,可惜可惜。”
凌骞声音很低:“满门尽灭,她便是男儿,又岂会为大燕所用。”
凌云海一震,拳头捶手掌:“唉,就是,那位给咱家糊了一脸的屎还没擦干净呢,我也太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了!”
凌骞看着粗鲁的老爹,无语。
到了陈家报上名去,这次总算没再被拒绝,父子俩在待客堂坐了一盏茶的工夫,流光翩翩行来,一见面就冲凌骞道:“我不去找你你就不来找我啊,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怎么,又开始躲我了?”
凌家父子面面相觑,凌骞闹了个大红脸:“陈姑娘...这...这...”
“这什么呀?”流光转身坐在主位上,看凌云海一眼,“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不用了。”
凌云海勃然变色:“陈姑娘,你想怎样?”
流光懒得理他,看着凌骞笑眯眯,随口道:“杀你一家老小,怎样?”
“放肆!”凌云海猛地站起身,指着流光的鼻子喝道:“本官守礼拜见,欲同你好好说清旧事,你竟放此厥言!如今你不过一介平民,哪来的狗胆敢说杀我全家!”
流光虚抬眼皮:“狗胆?我劝你斟酌用词,惹我不高兴,我一脚把你踢上城门,然后再杀你全家,连你家的狗都不会放过!”
凌云海是个不能激的性子,一上头就忘了来意,怒火中烧拔出佩刀:“贱婢,獠女,你敢!你来杀,老子就站在这儿,你来杀啊!”
凌骞不明白刚进门说了两句话,场面怎么就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看着流光冷厉起来的眼神,他扑上去抱住凌云海:“爹,爹,冷静一点,你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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