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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第1页）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是弹尽粮绝，一滴泪都哭不出来了，外婆这才松了一口气，用一反常态的严肃表情问我：“是不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外婆去找班主任！”我忙用有些沙哑的嗓子回道：“没有没有，就是突然很想外婆！”外婆哭笑不得，“你哭的这么狠就因为想外婆了？今年三年级了吧，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啊，跟外婆讲讲。”

很显然外婆没有相信我的说辞，还是觉得我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想让我告诉她，而实际上我今天的经历也确实想跟外婆分享，不止如此，自从外婆逝去后的生活，尽管我过的浑浑噩噩，不尽人意，实在不好意思跟外婆交代，但现在的我是小学三年级，不是大学一年级。

于是我便开始编故事：“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长大了，外婆去世了，我很伤心，可是过了很久我却把外婆忘记了，忘记了以前说的话，忘记了以前的约定，忘记了这个家。”

外婆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也是，这番话真的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说出来的吗？“去世”大概已经算是高级词汇了，事已至此，也罢，就当我天资聪慧。

外婆沉思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对我说：“乖孙儿，外婆不会去世的，你可不要忘记每个周末来吃晚饭喔。”我轻声说：“嗯。”然后索性缠着外婆，把今天生的事情，以及高中到大学的一些琐事编成故事一股脑全部讲给外婆听。外婆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评价我惊人的想象力和语言功底，说我突然之间怎么了，完全不像小学生。

我从未如此健谈，过了多久呢，太阳快落山了，外婆瞟了一眼钟，打断滔滔不绝的我：“时间不早了，外婆要去准备晚饭了，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青蛙肉！”于是外婆开始在厨房忙里忙外。

特有的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外公回来了，仍是记忆中的模样，干练的短全白，宽松的白色背心加深色短裤，拿着一个保温杯，估计是老样子，刚在楼下打完麻将，看见我之后故作吃惊，“咿，羽娃子过来啦！今天这么早啊。”外婆在厨房应和道，“羽娃子今天下午三点半就来了。”外公笑着过来摸我脑袋，“哈哈哈，我滴羽娃子乖滴很呐。”我笑笑，“外公又是一身烟味啊，不许摸我。”外公突然又眉头紧锁，改口道：“我滴羽娃子不喜欢外公咯。嫌弃外公咯。”尽管我知道外公是个老烟枪加老酒鬼，性格还有点孩子气，有点倔，全家人说他少抽烟少喝酒他从不会听，就是他宝贝孙儿好言相劝，他也只会点点头敷衍了事。即使如此，逢年过节还是会送烟送酒给外公，并嘱咐他少抽烟少喝酒。

外公外婆经常斗嘴，有时候会为一些小事吵起来，但是最后外公还是会道歉，去讲好话讨外婆欢心。深爱着外婆的外公，在外婆去世后，性情大变，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外婆去世，吸烟喝酒再也没有人在身边管着，酒后经常闹别扭，脾气，有一次甚至因为我们路上堵车，吃饭去晚了，就这点小事跟我妈和姨妈吵得不可开交，那也是我第一次冲外公火：“都是一家人，吵什么吵！”从那次以后，我们去外公家吃饭的次数就更少了。

或许对于外公来说，女儿，孙儿，都没有外婆重要；或许除了外婆，没有人真正触碰到外公的心灵。每次扫墓外公都喊着叫要亲自去，奈何外公腿脚一直不利索，加上管理不了情绪，每次涉及到外婆的事都哭得撕心裂肺，一不可收拾，出于对外公的担心，之后的扫墓一直没有带外公。理所当然般，外公不久后也如他所愿去陪外婆了。这个浸满回忆的房子不久后也售出，少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家。

看着在阳台上坐着小板凳抽着烟的外公，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跟前，忍不住说出那句曾经嚼烂了的话：“外公少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