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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与丰饶神（第4页）

“说的没错，毕竟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狄安娜整个人抖了一下：“温蒂，你刚才说什么？”

“你听到了的。”

离开这里，狄安娜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重逢之后总会离别，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能不能晚点走，我有点，有点……”

狄安娜拉住温蒂的衣袖，不安地说。

“很苦恼吗？”

“不，不是的！”

“不快乐吗？”

“也不是，只是有点……”

即使在脑海里思考了很久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如同堵住的泉水无法流出。这种不坦率的性格一直困扰着狄安娜，让她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

想到这里，温蒂不禁叹了口气。

“狄安娜，你的心里其实感觉很累了吧。”

“欸，怎么会。”

“我看到了在收获祭上的你。”不顾狄安娜的惊讶，温蒂直视着她幽绿的双眼，“即使你强装微笑，但你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告诉了我事实，其实你并不觉得快乐。”

风从没关紧的窗户外吹进来，带着夜晚的凉意刮过两人的脸颊。

“可是……人们需要我，如果我离开的话，他们会失望的。”

“不是这样的！”这句话从温蒂嘴里条件反射地喊出，声音之大甚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温蒂明白狄安娜心中的苦恼。

丰饶神的传说、自己的特殊之处与人们的期盼，三者如同沉重的锁链将狄安娜束缚于这个村庄。人们因为传说将狄安娜当作丰饶神，狄安娜为了不让村民失望也忠实地扮演着这一角色。

狄安娜与丰饶之神，两者就这样被无形地绑定在一起，留在这个村庄里面。

但即使人们的崇拜再狂热，狄安娜也不是真正的丰饶之神。

人们并不关心真正的丰饶之神是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信仰，一个可以承载他们期望的载体。

愿望实现时人们会对丰饶之神感谢与报答，反过来若没有实现愿望也会对其抱怨。所有的这些情绪都拥入狄安娜的脑中，而她只能默默承受。

她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吧。

想到这里，温蒂伸出手摸索着，如蛇一般的手在黑暗中碰到了什么，温蒂便紧紧将其抓在手中。

她抓住的是狄安娜的手。

“温蒂？”突如其来的举动似乎惊吓到了狄安娜，但她下一刻便平静下来。

温蒂感受到两人的手逐渐握紧。

“狄安娜，我知道你放不下人们对你的期盼，但我也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

她朝狄安娜眨眨眼，依稀看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反射出光。

“人们因你的身份而崇拜你，也会因你的身份而抱怨你。因为你不是传说中那个能驱除旱灾、保佑村庄的丰饶之神，你只是一个有着狼耳朵和尾巴的女孩。你没有丰饶之神的能力，即使你确实想为村庄做出贡献，当真正的灾难到来时，你又真的有能力承载起村民的期望来面对一切吗？”

“温蒂……”狄安娜的话语中带着哭腔，两行清泪从她眼眶缓缓流出。

“抱歉，我好像说得太过头了。”温蒂伸出另一只手，将狄安娜的头揽入自己怀中。她抚摸着狄安娜银色的丝，上面留着一股很好闻的清香。

“没事，你说的对。”狄安娜将头埋进温蒂的胸口，“我害怕自己没有实现愿望而招致人们的指责，我害怕出现自己无法应付的事件而让大家失望，最重要的是，村民们这么信任我，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不配得到他们给我的这一切。”

“但看着他们闪闪亮的眼睛，那些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对幸福向往的眼睛，我不忍心拒绝他们。”

胸口深处传来一阵呜咽，温蒂继续像哄小孩一样抚摸着狄安娜的头。她以温柔的眼神看向怀中的狄安娜，缓慢地张开嘴：

“或许传说中的丰饶之神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

“也许她也曾为村民们的期望所牵绊，被丰饶之神的名号所束缚，但她最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虽然她离开了很久，但村庄却并没有因她的离去而衰败，而是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即使没有神明保佑，人们也仍旧努力地生活着，这也许就是她所期盼的吧。”

哭声逐渐减弱直至听不见。哭干了眼泪的狄安娜耷拉着耳朵从温蒂怀里探出头，幽绿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温蒂的面庞。

“所以去做你心里认为正确的事情吧。”温蒂眯起眼睛，露出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