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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在山村的春色里
山村人吃二饨饭,晚饭也早,下午四五点钟就吃了。
我看着片片村舍,炊烟袅袅,人间烟火气旺。
待村民饭后收拾锅碗瓢盆,喂鸡喂狗,又响起了锅碗碰撞和鸡鸣狗吠的交响乐。
我比他们晚一个小时吃饭。吃过饭,稍作收拾,简衣素囊,去散步,走村道,过田野,穿村舍,看田园。
村道静谧幽深,曲曲折折,起伏有度,道旁绿草葱茏,细碎的蓝白色小花星星点,这里一堆,那里一丛,浓淡相宜,留白自然,若隐若现,意韵淡然而不惹眼。
荒坡野地上,有去年冬天留下的干枯的半人多高的蒿草,低洼的潮湿处,有比人还高的黄色的干枯芦苇。成群的麻雀在草丛中穿来梭去,出“唧唧”短促而欢悦的叫声。
田垄上铺满了绵软而碧绿的小草,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在里面,随着阵阵芬芳而微微颤动着,就像大地对它们轻轻呵了一口生机盎然的气似的。
再往不远处看那乡野,是遍地金黄与青绿交相辉映的画面,金黄的是油菜花盛开,油菜花田并不是特别的大,不是景区那种人为种植的观赏性油菜花,它是当地农人的油菜田,种一年够自己吃的油。地虽小,但丝毫不影响油菜花的风姿绰约,甚至正是她的不那么整齐划一,高低错落,疏密相间,更显得她的真实、耐看、独特。青绿的是长势旺盛的小麦,像泼洒在画轴上的绿色颜料。
茅草和藤萝便有些逞强,春雨一来就斗狠,了疯地长,把一块块泛着光的青石板严实地掩了。苔藓也活泛起来,绿茵茵地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似乎要隐瞒啥。
田埂道旁的近处,有漂亮的野花,红的,绿的,黄的,紫的,还有不知名的花或鹅黄、或浅绿、或火红……星星点点的满地都是。
在路边荒地中,蒲公英和早开堇菜还是各自绽放它们的金黄与淡紫,不管有没有人打理,有没有人欣赏她,野花孤芳自强。
秀岭斜坡处有蜂箱歪七倒八,遮天蔽日的家蜂不知去向,几只野蜂子为了打破寂静,在野花间追来逐去,嘤嘤嗡嗡……
一路春光,一路竞秀,在春的山村里行走的确是件愉悦的事。
当你沐浴暖阳,感抚轻风,陶醉于野外田园时,总有清新的泥土草花香味,甜丝丝、淡幽幽、浓郁郁熏濡在缕缕氤氲的空气里,把鸟、蜜蜂、小径、泉溪、草木和我都笼罩在它的香味里。
远看绿柳盎然成缕缕轻烟,近看绿柳垂下千万条柔嫩的枝条,恰似微卷的珠帘。柳条上飞扬着无数的叶子,细长的叶片如少女淡淡的烟眉,几片叶子簇成一团,如寻觅芳香的蝴蝶,又似偶尔停驻的小鸟,更似颗颗珍珠点缀帘上。此刻,它们全沉醉在春风中,编织着一个个活力四溢的梦。
杏树,山桃树,李树在秀岭山沟,田埂,房前屋后随处可见,不很密集,也不像是特意栽种的。似乎它们就是这山村的一部分,自己就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道法自然,天经地义,自由自在地活着。
我房子向东有一大片杏树林,树杆苍黑,姿态欹侧盘曲,粉嫩的杏花已开败,剩下了红色的花瓣。雪白的梨花,含苞的桃花,恣放随意,花淡白粉红,或淡雅或热烈,都尽情绽放,演绎看“满园春色关不住”,如同穿着节日盛装的姑娘少妇们。
而动人的花,也无须多,折一枝就够了。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宋·叶绍翁《游园不值》
向西走过三四百米,我穿庄而过,村庄安闲地躺在秀岭的高处。
村头几个老人捧着粗瓷老海碗聚在一块聊天,他们吃过饭了,但是还不想回家,抽着烟聊着天,打着这无聊的时光,就像大门前的那些老杏树,也是满脸粗糙,一身风霜。王老二佝偻着腰张望我,他们和善,见人热情,看见我热情的打招呼,我走过去简单寒暄几句。
王老二的老伴招呼我进屋喝口水,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墙根前玩耍,两个孩子在追闹,王老二呵斥了几声,小孩又折了回去。
我向他们告辞又向前走去,来到韩岭村的十字路口,是刘老汉的一片桃树林,桃树是阔叶,到现在还枯着,地上还是一片落叶。
有个身穿花布衣裳,头戴绿色扎巾的妇女从院子走了出来,她扛着锄头,挎着篮子,我看她有些面熟,但是叫不上名字,平时也没有来往,她却主动迎来搭讪,笑嘻嘻的说:干部,你回村里来了。我知道“干部”这个叫法是她们对城里人和上级来的人的通称。迎面时我近处看她,这村妇倒也年轻,比我小好多,虽长得标志,但长时间在农村干活晒太阳,皮肤有些淡黑和粗糙,眼角还有些不自然的饱经风霜的皱纹,显得与她的年龄不太相称,一头乌黑的头越过头巾盖到肩膀,显示着她的年轻活力。我本来随便走走,看她这么热情,只好客气地问道:你上地里干活去?她说:到核桃地里挖野菜。临别时,那村妇还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我被看得很不自在,只能尴尬一笑说:我的脸没洗干净吗?她嘿嘿一笑说:看你的脸比我们长得还白。
我琢磨这话有点挑衅我。
沿着小路向前走5oo米,村北头的一户人家,我与这家没有来往,不知道主人叫什么名字。他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杏树,长得又高又大,据说有7o多年的时间是村里的杏树王,半个月前杏花开放的像天边的一片绯云,你看那粗壮的树干,仿佛吸足了储存了一个冬季的养分,在她努力伸展开的柔嫩枝条上,一排排的杏花开放后留下的红色花果,憋足了劲,要结满树的杏果。
杏花虽然开败了,蜜蜂还没有飞走,在树枝间飞舞。
他家院外是低洼的一片平地,芳草茵茵,蝴蝶在草丛间扇动它们轻盈的翅膀,忽而停留,忽而倏地飞起,尽情地畅游在这明媚的春光里。
正如宋·欧阳修作《田家》:
绿桑高下映平川,赛罢田神笑语喧。
林外鸣鸠春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
信步沿着乡间的小路一步步向秀岭坡上爬去,眼前是一片片养眼的新绿,那野草的清香和山花的香气沁人心肺,山鸡在远处的树林中鸣叫。
正在悠闲吃草的老牛,突然出“哞”的一声,似乎在提醒着人们:要春耕啦!
一年之计在于春,有些没有去城里打工的青壮汉子,拿着锄头在松软土壤,有的在平整田间土地。这里的农民干农活和城里人不一样,没有什么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为了避开中午毒辣的阳光,他们一般都是早出晚归。再说了,地就在房子的前后,吃了饭,身上有劲了,我们城里人是散步运动,他们是上地里干活。
继续前行,到了村子的最西北端,庄稼地边不远处就是老屋了,老屋掩映在翠竹丛中,木柱瓦房,瓦檐间堆满了金黄的落叶,落叶间几株嫩绿的不知名小草探出头来,让整个老屋焕出让人心动的魅。
最北端,见几个农家,房子很破旧了,屋顶上参差地开起了野油菜花,一根根茎顶着一束束花簇,倒也有些诗情画意,风来摧残过,雨来偷袭过,虽残壁断垣,但它们就是不肯倒下去。枯藤老树,昏鸦孤鸣,鸟在上面安营扎寨,代替了主人,繁衍生息。
进得屋来,有光从屋顶上漏下来,我的活动惊动了乌鸦,嘎嘎的粗野的鸟叫声传来,我突然觉得这里像聊斋志异写的场景,身上凉飕飕的起鸡皮疙瘩。
出来后与迎面路过的老者攀谈得知,村庄规划宅基地,都向东南方向迁建,再说有些人家人厉害能所,都进城工作了,这里的房子就废了。
在这荒凉萧瑟的村中,也有粉红的桃花,泛绿的李子花,在荒芜了的残壁断垣或枯藤老树间独自芬芳,给这一片荒屋注入灵动的气息和生机。
徜徉在山村,地里一片青麦一片粉桃,房前屋后的树绿了,荒地野径野花盛开了,野草疯长着,花儿娇艳欲滴,草儿葱茏茂盛,红粉黄绿,空气也是淡淡的清甜,置身在这大自然当中,这里没有为赏花而特意新栽的幼树,没有笔直的树干,没有城里有各式各样的赏花活动,没有吵吵闹闹的喧嚣,也没有商业的铜臭味,总有别样的性情,别样的美丽,在我们习以为常之外,让人清爽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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