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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1dquo;不拘怎么样,二弟妹肯待笙姐儿好,都是件幸事。”
会槿旋就擦了眼,温声道:&1dquo;夫人,看了这会子账本,我替你捏捏肩罢?”
云弗道:&1dquo;我倒觉得还好。你去我库房里,带人搬了上个月我哥哥遣人送来的布匹来,咱们好好地给阿苦挑挑,送去正好做春装呢。”
会槿柔声应了,就退了出去。
云弗却仰面靠在大迎枕里,目光看着彩绘的承尘,眼角不知何时沁出点滴的水意。
※
顾瑟的马车停在庄子里的时候,天正在正午,阳光火辣辣地照下来,一路上太过干燥的土地上扬起的烟尘把马车和人都吹得灰扑扑的。
越惊吾跳下车来,对着路边连着吐了几口唾沫,才把嘴里的土腥都吐走。
顾瑟由闻音和知雪扶着下了车。
她身边如今是闻藤、闻音、知云、知雪四个一等丫鬟。知云掌着她屋里的账本子,闻藤从四年前受了那一回伤,就是陪顾瑟出门的时候少,留着看家的时候多些。
庄头赵勇夫妇早早得了消息,今日都没有下地,这时已经等在旁边。
越惊吾吐完了齿牙间的沙土,拿袖子抹了抹额头,他生得唇红齿白,这时候汗迹和尘迹涂在一处,显出脏兮兮的可爱来,道:&1dquo;瑟姊,先进屋休息一会吧?”
顾瑟仰头看了看天色,道:&1dquo;你来安排就是了。”
越惊吾却道:&1dquo;若是要我来安排,瑟姊你只管在屋里头歇着就是了,何必出来吃土受晒。”
顾瑟就笑着瞪了他一眼。
赵勇家的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给闻音和知雪打下手,服侍着顾瑟洗了脸,又索性用了些膳食。
闻音就道:&1dquo;姑娘要不要睡一会子?”
顾瑟摇了摇头,道:&1dquo;我先同小越出去看一圈,你们就不要跟着出来了,外头晒的很。”
她出门穿的是便于行动的骑装,深绯色滚玄边,宽牛皮腰带,窄袖细腰,蹬了双鹿皮的云靴,又束了,端的英姿飒爽。
闻音道:&1dquo;不成的,我替姑娘去撑伞罢。知雪今儿就歇着,明儿换她服侍姑娘。”
就听门口传来&1dquo;扑哧”的一声。
越惊吾靠在门口,笑盈盈地道:&1dquo;阿姊穿了男装出门,后头还要跟着一个小娘子追着她举伞,像什么样子。”
闻音就顿足道:&1dquo;大郎君,姑娘回头叫晒伤了,就是你这句话惹的。”
越惊吾却不以为然地道:&1dquo;有我在呢,难道还会叫阿姊晒着吗?我替阿姊撑着伞,不比你们都好看些。”
顾瑟没有理会这两个的口舌官司,把面纱戴在了脸上,招呼了一声,就出了门。
这田庄占地并不很大,只有两百多亩,只是距开原府城近些,不过半日的路程。
越惊吾清查土地的时候,最先来的就是这里,该了解的都清楚了:&1dquo;这里原本是个宗室的庄子,后来因为前朝的事,”说的是天授晚期诸子夺嫡,&1dquo;就坏了事,把地卖给了杨家。”
顾瑟道:&1dquo;杨家,是杨通判族里?”
越惊吾点头。
顾瑟就道:&1dquo;我记得他是走的荥阳大长公主的路子,才留在本地为官。”
越惊吾用没有撑着伞的那只手摸了摸头,道:&1dquo;走的是谁的路子,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他确是土官,他家在阳曲是一等一的大姓,就说这庄子吧。”
他抬手在小路两边的地里指了指:&1dquo;我私下里问过这里的佃农,朝廷诏十税一、十五税一,到了这庄子上就是税七、税八。”
顾瑟深深颦起了眉。
越惊吾又道:&1dquo;阿姊也不必为这等人生气,那管事已经被我处置啦。”
顾瑟看了他一眼,没有问是怎样处置的。
她一路走,一路看着地里的秧苗。
因为枯水的缘故,大片大片的禾苗都黄怏怏的,在正午的烈日里更没有什么精神,蔫蔫地垂着。
更让顾瑟觉得触目惊心的,却是几乎每一片原本就并不康健的叶子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孔洞,有的被嚼食得狠的,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条叶脉,支撑着斑驳的一点残肉。
越惊吾叹了口气,道:&1dquo;这都是我来之前,就已经被蝗吃过一轮的。倒是往南边去还好些。”
两个人一路说话,一路走着,就看到前头几个农人聚在一处,像是围着个什么一样坐着。
待走的近了,才看见是一个火堆的余烬。七、八个农人有老有少,在火堆里慢慢地拣着什么,一面说着话。
面对着两个人来的方向的那个壮年汉子先看到了人。
顾瑟穿着绯色骑装,腰束皮带、脚蹬云靴,越惊吾跟在她后头,虽然替她撑着伞,但腰间挂着长刀,臂上缚着短弩,肩宽腿长,眉眼间全是迫人凌厉,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少年人。
那汉子站起来,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问道:&1dquo;贵人可有什么吩咐?”
一面说着,一面下意识地碾着脚下火堆的痕迹。
越惊吾却笑了笑,道:&1dquo;不妨事,我们来看看你们除蝗的情形如何。”
他就是这样地笑着,那笑在他那张昳丽的脸上,也只给人一种居高临下、萧瑟肃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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