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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回头（第2页）

此刻，艾伯特的心情非常烦躁。

在面对骂骂咧咧、言语粗俗的费格斯等人的时候，他甚至少有的窜出了杀人的念头。

万幸，他那长年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寻求平衡锻炼出来的城府和自制力让他压制住了这股邪念——他一旦干掉在场的大部分与会者，不出半小时，整个马尔默港就会乱成一锅粥。

如此一来，他十几年来在地区治安方面投入的精力和心血，便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那时，他只能暗自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为了保住自己队副的位置，而主动参与到这一系列的地下交易之中。

但他也很清楚，那个时候自己其实也没得选择。

来自一个小村庄的他没权没势，后来能坐上队副的位置，也是因为警备队中大部分比他更有资历的老队员大多死在了和各路贼寇的混战之中。

而活下来的那一小撮人精，也不愿意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说到底，他只是个临时的替代品，没人觉得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说不定第二天就会被某个悍匪摘走脑袋。

然而，一身本领从未在他人眼中展示过的艾伯特不仅一路活到了现在，还积攒了不少的口碑和功劳。

他后来若不是放不下朝夕相处了好几年的马尔默港，和那个明明谁都看得出来她很孤独无助、她却还是选择咬着牙一人待在角落里的孤僻少女，他早就调任到更好的部门去了。

只可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最后会害得他一辈子都可能抬不起头来了：

他那个莫名混进了黑骑团的父亲犯事被抓，他当时觉得对方的名字意外的眼熟，就下意识过去看了看这个被宣判施以绞刑的死囚——但这个男人竟然在看见他的瞬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无比兴奋的叫着他的名字，并在众多警备队队员的面前说明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而且，期间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当时初入警备队的费格斯也在其中……

这才是事情的死结所在。

后来艾伯特会违背初心掺和到这些肮脏勾当之中，一方面是鬼迷心窍、不愿丢了官帽，更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为了救他父亲一名。

就算这个男人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他也始终忘不了小时候那个挑灯为他包扎伤口的身影。

但说来可笑，他最后不仅没能彻底斩断自己和父亲之间那点儿名存实亡的联系，反而让他们接触的频率更加密切了一些。

和原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坐在一起谈生意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受。

所以，艾伯特在现那伙想要独吞货物的马匪被人干掉的时候，他由衷的感觉到了些许欣喜和安慰，仿佛这样他所犯下的罪孽就能削减几分。

可当他把消息带回费格斯那边的时候，他仅有的一些好心情也被砸了个粉碎：

他那个传出消息之后便意图逃走的父亲被费格斯等人秘密扣押就不提了，他早就对这个男人没了念想，无论费格斯等人想要怎么处置这家伙，艾伯特都无所谓；但费格斯气急之时透露出的些许讯息，让他一下子就握紧了剑柄：

驻洛法洛斯地方防卫军竟然也想从这笔生意中分一杯羹，他们派出的一队骑士早在数小时前就伪装成马匪去对付那些负责在荒漠边缘接应同伙的黑旗团流寇，这种事情远远出了艾伯特做事的底线——

在他看来，他能忍受需要处理各种地区相关事宜的警备队混入污垢，所谓近墨者黑毕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只需负责地区大环境相对安全、稳定的防卫军也堕落到如此程度，简直是在抽帝国女皇的脸面。

最终，怒火攻心的艾伯特选择摔门离开那间黑酒吧，以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晌午的阳光并不强烈，却让艾伯特感觉格外燥热难耐。

喉管一阵干痒的他硬生生的咽了口唾沫，可还是觉得不太好受；无奈，他一边伸手捏开上衣的扣子，一边快步走向一座民居——那栋楼的主人和他关系不错，借口水喝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他和那个当年自己从马匪手里救下的中年男性说明了来意，果不其然得到了热情的接待，喝完一杯微凉的冷水之后，他甚至还被对方强行塞了几个苹果。

这让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先走了啊，林克叔叔，我团部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以后有时间了再和你聊吧。”

“哎，你这就言重了，艾伯特大人，我哪里好意思占用你的时间啊，”两鬓隐约混入些许白丝的中年男性笑着摇了摇头，“你可是我们这些平民的守护神！我多留你一分钟，马尔默港的某处可能就会生什么意外，一旦出现不可挽回的损失，这种罪责我承担不起啊！”

此时，恰好有一些想要上来和艾伯特打招呼的居民听到了中年男性的这番话，一时间各种附和声接连不断的涌进了艾伯特的耳中。

“守护……神吗？”

艾伯特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和煦的笑容一一回复每一个人，他低着头、单手按住剑柄，不停重复着这三个颇有些分量的字眼：

——我真的……配得上这个说法吗？

他默默地在心底问了问自己，得到的确是否认的答复。

聆听着周围热情的居民对自己出热情的赞扬，艾伯特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最为柔弱的一处被触动了。

“……嗯。”

很快，紧紧握住剑柄的艾伯特点了点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可惜，没人能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只是在很多年后，当在场的人们想起这一幕时，才觉艾伯特的结局似乎在这一刻便已经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