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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鱼（第2页）

最后，几经变化的情感悄然定格，却是一种介于苍凉与萧瑟之中的古怪表情，如同秋末的残花败柳，百般色彩悉数退去，只余下几笔瘦细的枯黄、几片干涩的余韵。

看到这奇异景象的，只有露茜和莉博菈。

跟在后方的绫湘原本也有机会瞧见，可她自从出了城门以来就跟丢了魂似的，不管江一唯怎么呼唤、挑衅，也无动于衷，就连丢个白眼都欠奉。

尚且年轻又打小生活在女神殿的露茜自然是看不懂江一唯脸上这一连串变化的，她只觉得怪异，怪异中又透露着几分荒诞与悲凄，看得她额头上直冒冷汗，慌乱之下只得收回视线。

莉博菈对于此情此景则是一副似懂非懂的微妙表情，对于少年的情感变化；她同样也体会过一次，只不过在各方面都精于掩藏的她，并没有流露出如同少年那边强烈的念头。

想到这里，莉博菈不禁重新勾起嘴角自嘲了起来——但在她心底，她并不觉得自己就在这方面输给了江一唯，她对茉莉的情感就目前来说，是无人能够替代的。

和露茜相同的是，莉博菈同样没有选择和江一唯对视下去。

她扭头偷偷朝着后方绫湘那边快瞥了一眼便放下珠帘回到了车厢内，闪烁着几分复杂色彩的天蓝色眸子也随即消失在江一唯的视野中。

这让江一唯略感感觉到了一些遗憾。

莉博菈的眼睛很漂亮，不输给当年性子单纯的江馨怡，只是其中少了几分纯真，多了一些城府，虽在清理之中，却也让他不得不轻声叹息起来。

而且，让他更失落的是，江馨怡是地地道道的东方一族，黑黑瞳，和莉博菈的白蓝瞳相差甚远，更不用对方那高处他小半个脑袋的身高，明显是帝国人独有的特征——帝国人与东方一族的兵士谁更加强壮尚且不好理论，可双方的平均身高相差甚远是所有人公认的。

正因为这一点，莫嘉娜年幼时也不止一次私下里合江一唯等人抱怨过自己以后长不高，很定是自己父亲的错；作为莫嘉娜的死党，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也不止一次和小姑娘一同声讨过可怜那个娶到了帝国内最能打的几个女人之一的中年人。

可惜，这些背后举行的声讨，最终还是没能挽救莫嘉娜的身高，只不过成年后依旧没摸到一米六刻度的少女，在方面也早就认命了。

江一唯收回脸上那些不讨喜的矫情模样，和颜悦色的冲露茜打了声招呼。

大概是先前受了他怪异表情的影响，露茜难得没有像往常那般古板的用着骑士礼对他回礼，只是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他放缓度，靠近车厢，趁机扫了眼依旧冷着脸的绫湘。

眼尖的他顿时现对方眉眼间的那抹‘冰冷’已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冰冷，而是类似混着几分落寞和无聊的呆滞。

——要不……待会儿陪她聊聊去？

他咬着牙想了一会儿，只是时间紧迫，等他靠近车厢的时候也没能拿定注意。

“小嘉？”

他轻扣窗沿唤了声青梅竹马的名字，目光落在前方另一支小商队上，也不向里张望。

“嗯，怎么，有事？”

莫嘉娜的回应稍慢一拍，语气也有些沉闷，想来是受了莉博菈不少的折腾。

他暗自叹了口气，一边迅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和莫嘉娜商量一下轰走莉博菈的事情，一边缓慢询问道：

“今天官道上的人不少，在野外休息应该问题不大，你具体怎么想？是按原定计划来，还是努力一把赶夜路去下一个驿站，好好休息一番再走？”

他们这一行人，从马尔默港启程前往洛法洛斯城，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期间虽有便利的官道，但路途中并没有什么能够落脚的村镇，只有三两个驻扎着十来名步卒的驿站，驱赶附近的匪徒虽说力不从心，但自保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些商队行人求稳妥，也会选择在驿站周围驻扎。

莫嘉娜本意是想昨天下午就出，晚些时候便在郊外宿营；可惜后来出了绫湘和莉博菈这档子破事，只得换成今天两点再走，又恰好赶上这些商队前来购置海鲜，那些人数不多的强盗更是不敢来骚扰，少女的原定计划难免有破产的趋势。

面对江一唯的询问，莫嘉娜向外环顾一圈，而后蹙眉沉思。

没过多久，她就抬头看向了江一唯：

“赶夜路。”

“嗯。”江一唯面色不变，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答案，“这就得排个班了，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

莫嘉娜语气有些犹豫，可并没有改口的意思。

江一唯点点头，没有作答，只是笑着目送对方回到车厢内。

他跟着马车又走了一段时间，才缓缓放慢度，等后面的绫湘追赶上来。

郊外的微风带着秋季独有的尖锐寒意和几截碎裂的干枯草叶，若是被一些多愁善感的人瞧见了，难免会生出几分悲伤了；江一唯自认不是这一类人，可他回头看了看绫湘，又看了看天，看了看景，竟意外的有些压抑。

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在绫湘那边讨不到什么好处，他能理解，可萦绕在心中若隐若现的不安和局促，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一边轻轻抚摸格洛丽亚的脑袋，一边眯着眼低声嘀咕了起来：

“在警备队日常巡逻的范围里，应该不会生什么意外吧？敢在官道上抢劫的凶狠货色，也得逮着大鱼才会下手不是？哼哼，不过这里倒真是不缺鱼……”

他抬头眺望着天空，又默默念叨了几声‘不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