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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招待（第2页）

风卷残云过后，桌子上只剩下半块兔肉馅饼。现在獾有闲情雅致，可以慢条斯理地进餐了。要不是没有刀叉，他还会为艾米演示如何精巧地将难嚼的筋从肉馅里挑出来。

“好吃吗？”艾米双手托颐，眉间还有些忧郁，问道。

“美味得我愿意用一家工坊半年的产出来换。”獾笑着说道。他看了看一桌的狼藉：盛面饼的盘子已经空了，面皮的碎屑满桌子都是。“甚至好吃到让我忘了给主人家留一点。”

“没关系，馅饼还有一点呢。”她指了指獾正在撕成小块食用的兔肉馅饼。

“你要吃吗？”獾将馅饼碗朝前推了推。可抬起头来时，艾米已经闭上眼睛，轻轻张开嘴，等待着他的投喂。

他看着艾米粉嫩嫩的舌头，还有上排一列洁白如瓷的牙，真不知道她在这地方是怎么清洁它们的。獾感觉到自己的自制力正在受动摇。“你自己拿去吃吧。”

“不要。”艾米微微睁开眼，耍脾气似地说道。“你喂我。”

獾捡起一块馅饼碎，颤巍巍地举起来。

“我不该这么做。”他想。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馅饼碎被喂进了艾米的口中。她细细地品味了一番，笑盈盈地说道：“没吃出味道来，是不是我做得淡了？再来一块试试。”

獾掰下一块又一块馅饼喂给她，随着投喂次数的增加，他也就越放松。

直到最后一块。

他像刚刚那样，把馅饼放入艾米张开的嘴中。正待要抽手时，艾米轻轻地咬住了他的拇指，将其含入口中。

“不要走。”她用一种如梦如幻的语调轻语道，贝舌扫过拇指，带来粘腻的触感，将上面所沾染的油脂**干净。趁着獾被这一豹变的举动震撼之时，艾米绕过桌子，坐在他的腿上。“我会和爷爷说明白，他非常疼我，一定有办法让你留在这里。”

她的底牌，正是她自己。

“长老不是因为厌恶我，才想让我走。”獾竭力保持着镇静，低下头去，不去看艾米灵动的睫毛——那会让他想起另一个人。“而是我会给村子带来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她捧起獾的脸庞，通过他的眼睛，看见了积攒无数的疲倦和愧疚。“恶魔又不是你带来的。”

獾也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情欲和爱慕。“我们是亡命徒，正在被一个庞大的集团追杀。留在这里会连累你们。”

“那村子这边不更应该保护你吗？就像你从巨蛛的脚下保护我们一样。”艾米将额头紧贴在獾的额前，所说每一句话，都让呼出的热气吹拂他的面孔。“我喜欢你，求你不要走。大人，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她的最后一个词刺痛了獾，他惊得连连后退，拖行的椅子差点把地上铺设的草席扯坏。女孩也从他的膝盖上滑落了下来。

艾米无辜地望着他，就像仰望着一尊神像，她虔诚地想要献身于他，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并非由她决定。

“不。”他喘着粗气。就连面对巨蛛那样的猛兽，他都没有这样战栗。“不，不不。艾米，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执着，拿整个村子来当赌注。我要走了，等会拜见过莎勒姆的神女，我就要走。”

“那至少要带上我。”她坚决地说道。“我的身心已经属于你，不属于这里了。”

“你留下。”獾捶了一下门框，口气狠。“我是身负仇恨的无家之人。你至少还有这里，村子里有你的亲人和朋友——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复仇的欲念。你不明白，那种每夜燃烧我灵魂的痛苦，承载这种东西的人迟早会狂入魔。”

“有我在，你就不会。”艾米扶着椅子站起来，“我可以为你的队伍浆洗缝补，还能为你的营地掌厨。你受伤了，我能帮你处理伤口。等到夜晚，你可以拥着我入睡。我可不是那种说大话、吃了点苦就扯开嗓子哇哇大叫的傻女孩，你就瞧着吧。”

“……不。”獾说着，将靠在门口的粗布搬了两匹进来。“感谢你招待我吃这么好的一餐，我只有这些能报答你了。”

“拿走。”她冷冰冰地说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我这又不缺这些东西。”

“如果你还敬重我，至少还把我当朋友看待的话。”獾认真地说道。“那就收下它，让我们就此别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