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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生去便利店买了最淡的三得利，递给雨里的李欢欢。李欢欢自己开了灌下半罐，说这是矿泉水?

  将生觉得谈恋爱谈得雷厉风行的要数籍贯四川的那条蛇，大老远飞到杭州，借把伞，再还回来。一来一往就跑到鬼屋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古代的妖精鬼怪谈恋爱都有效率。没想到更有效率的是李欢欢，她带着淡淡的三得利酒气，把大红伞塞到将生手里，捞过还愣着的将生就亲上了嘴巴。

  路人看没看到将生不晓得，罗森便利店店员肯定看到了。将生余光瞥到里边的夜班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她脸蛋一红，问欢欢你喝多了?

  李欢欢的眼神将生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本不漂亮的女孩那时眼睛烫的厉害，大约那是动了情后的动人，暖又媚的，将生看了心里喜欢又乱。她定力不算好，又容易被牵着走，李欢欢那天晚上就成了第一只钻进将生被窝的妖，将生这才知道，她酒量压根不差。

  钻完被窝第二天起，将生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主角，一下子被幸福砸晕了。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觉得早上醒来身边有个对着自己笑的人就是幸福。她也挂着笑，去准备早饭午饭晚饭，拖地板洗床单晾衣服擦柜子，看着躺在沙上的李欢欢一脸满足。

  对李欢欢来说，将生就是那种&1dquo;将将好”的对象。她活得特别规律，特殊情况除外，三餐饭和睡觉的时间相当固定。早上坐马桶的时间都精确到六点四十五。感情交流上将生也秉持这个风格，将将好地时间、力度、强度和次数。李欢欢有时想来点出格的，但是看到陈将生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兴致也少了大半。

  吵架慢慢也因为不满而越频繁，有次李欢欢问将生，&1dquo;你活得累不累?”将生茫然抬头，刚要说什么被李欢欢制止，&1dquo;算了算了，睡吧。”

  李欢欢觉得活在刻度表上才叫累，谈恋爱这种明确的关系下带来的疲倦也叫累。她和家里关系一直不好，工作场合之外格外大胆热烈，她需要调剂——和前女友死灰复燃一下下、哪怕就是线上暧昧片刻也算。调剂多了，心也野了，最后调剂到刚认识一个礼拜的人床上。

  将生一直以为，女孩子和女孩子总归不一样吧?怎么也有出轨?怎么也能这么乱七八糟?

  乱七八糟了半年，将生才下了决心分手。小李没哭，她也没哭。小李的朋友圈一周后出现了她去迪士尼的照片：快两年没出去玩过了，闷坏了。将生的朋友圈则一直一条线什么都没。她请假回了家，在家闷闷住了三天后潘文秋才反应过来，&1dquo;你说身体虚不舒服，不是这个原因吧?”

  可当着潘文秋的面也能不说，将生嘴巴死死撬不开，又在家躺了一周。潘文秋说你工作不要了?是要我五十多岁的人养你到什么时候?

  将生就起床去办理辞职，将东西搬出了公寓——两只箱子一把大红伞。将生的东西不多，家里则被李欢欢塞得满满当当。走之前小李忽然用力抱住了她，说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过分，你真的很好。这个伤感的道别成为将生心里的一只小钩子，挂着李欢欢两年。

  那天好巧不巧也下着雨，将生举着伞走了五公里，裤子湿到了大腿，最后坐在公交站牌下想了很久很久。将生不是个善于思考的人，从小学开始，班主任一直给她一个&1dquo;不爱动脑筋”的评价。将生纳闷过，什么叫&1dquo;动脑筋”?要是动脑筋能解决所有事，她就乐于试试。

  那天是她人生中少有的动了脑筋的日子，将生问自己，&1dquo;我哪里做得不好?”一开始方向就走偏了。她自我责备了好久才回神，&1dquo;动脑筋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找方向才是。”

  找方向不用动脑子，人生有现成的指标：存款几位数?车换到什么牌子什么型号?房子买了几套?主动收入被动收入有多少?找到了什么样的对象?生了几个孩子?将生把最后两条指标划掉，死心眼地磕前面的。

  她回家，湿漉漉的样子吓坏了潘文秋，说也没让你大下雨天去找工作。

  将生说我不找工作了，妈，我要挣钱。很多很多我挣不了，我没那个本事。但是我想辛苦也要换来稍微多点的回报。

  于是潘文秋资助一部分，她拿出全部存款开了这家店。亲戚晓得后还不开心，说你们有钱开店没钱还债?这两年将生一直坚持分还他们，亲戚这才闭嘴。

  鱼鲜店上了轨道后，将生面对亲戚越来越多的介绍相亲一直拒绝，这事搞得潘文秋火大，尤其看到将生老被一个叫&1dquo;欢欢”的女孩子缠着晚上说话。还是李欢欢有天晚上打电话给将生揭了盖子。将生洗澡，手机被母亲接了，那头李欢欢娇滴滴地喊&1dquo;将生”。潘文秋头皮一麻，灵魂三问你是谁?你找将生做什么?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欢欢说我是她前同事。潘文秋这才缓和了语气，还是生硬地说&1dquo;哦”，将生洗澡去了。又讲你们也不在一起工作了，老是大晚上打电话太久不好，将生身体不好。

  她身体不好也没见你多心疼她。李欢欢怼得潘文秋哑口无言，一时势起，趁胜追击，&1dquo;将生喜欢吃肉，你却因为信人家鬼话坚持吃素。真坚持就别卖鱼啊，将生杀鱼卖鱼你又不怕报应了?”

  潘文秋说关你什么事?

  关我事大了，她是我前女友，也就我能关心关心她。李欢欢火气蹿得飞快，一下子就把桌子掀了，&1dquo;我没胡说八道，我们睡都睡了一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