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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会吧,我又不是瓷做的,还能一碰就碎了吗?”郑平洲眼角含了点笑意,融融夏风吹入他的眼中,烈烈骄阳掉进他眼里,使得那双眼实在迷人得过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要是好得慢,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周渺吃不住郑平洲这一套,伸手拽了拽他的耳垂,无奈地跟着他笑了起来:“小祖宗,你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
郑平洲牵住周渺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丝缝隙都不留,握得指缝里都捂出热津津的汗。不过这并没有让他们放开对方,汗液像是胶水,反倒让两人的手越握越紧了。
周渺看着机场里来往的人群,想道,世上有那么多的人擦肩而过,难觅知心人,相较之下,他何其幸运,兜兜转转一大圈,却还是能和心上人站在一起。这个念头让周渺不由侧过头小声感慨道:“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想过无数次,和你一起牵手走在路上是什么样子的……”
“那你感觉怎么样?”郑平洲手指收得更紧,指腹在周渺手背上轻轻蹭了蹭,亲昵得像是在撒娇,“有达到你的期待吗?”
周渺笑着答:“出我的期待了。”
周渺是被郑平洲牵上飞机的,他们两个像刚谈恋爱一样黏糊,然而交握的手上明明还戴着婚戒,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名草有主。虽然从幼时就相识相伴,但确定了关系后,两人不得不学习该如何将原有的相处模式转变成恋人模式,显然,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门的课程,还需要再多下点功夫。
下了飞机,郑家派来的司机早已在地下停车场候着了,直接送他们去郑平洲家里。等出了机场,郑平洲察觉到车子的方向不是向郑宅走的,而是向相反的方向,顿觉奇怪,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走这条路?”
司机回答道:“郑先生搬去西郊的别墅了。”
“不是在医院?”郑平洲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想来应该是他们家那个倔老头不愿意去医院,叫了家庭医生在家养病,“我妈妈也在吗?”
“是的,太太和郑先生在一起。”
西郊这栋别墅是当初郑父买来打算退休后养老用的,装修的时候特意请了设计师,建造的规格都是按照瑞士的养老标准。西郊有几座绿化极好的山,山间还有一条长河,夏天的时候清凉舒爽,因此每年夏天郑父都会带郑母去小住一阵,闲暇的时候会自己改造一下庭院,比如在院子里的小池里养了几尾锦鲤,种了几树海棠,还亲手搭了个葡萄架。
时值八月,架子上已经结出了几串葡萄,虽然看上去瘦巴巴的有些可怜,但已呈现出成熟的颜色来,在阳光下被照出一种剔透的紫。
周渺下车的时候无意瞥见了,不由有点惊讶——他很少来郑家的西郊别墅,上一次来还是几年前,葡萄架子刚刚支起来,没想到时间一晃而过,现在都结出果实来了。
司机将车停在门口,周渺扶着郑平洲下了车,他和郑平洲进家门的时候,有个窈窕的身影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女人穿着一条墨绿色的裙子,头绾在脑后,散下的碎也掩不住她眉眼间的憔悴,听见响动,她向门口望了一眼,身子打了个晃,差点一脚踩空摔下来。
“妈!”
郑母连忙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子,连忙道:“我没事!你别急,慢慢走过来。”
郑平洲在周渺的搀扶下走了过去,这时候郑母也下了楼梯,看到几个月不见的儿子迎面走来,这些天撑着她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眼睛一热,竟是未语泪先流。她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揽住他的胳膊,声音着颤:“平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郑平洲看到母亲的眼泪,心头像是被重重地砸了一记,这才意识到父亲的病情可能比他和周渺猜测的还要重些。他手忙脚乱地给郑母擦着眼泪,将她抱进怀里,鼻子也跟着酸:“妈,不怕的,我回来了。”
郑母并不是个柔弱的女人,只是这些天来弟弟生的事和丈夫的病情实在是沉重,偏生她还不能泄出一丝无助软弱来,只能硬撑着维系这个家,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在每个人面前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现在,郑家唯一的儿子回来了,终于能有人代替她撑一撑了,她的情绪难免有点失控。但这失控并没持续太久,只一小会儿,她便从郑平洲的怀中起来,将眼角丁点残泪拭去,面上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沉着:“跟我上去看看他吧。”
二楼靠里的那间是主卧,木门半掩着,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里面传出几声咳嗽来。郑母轻声说了一句“平洲和小渺来了”,然后将门推开,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进去。郑平洲和周渺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周渺捏了捏郑平洲的手指,示意他不要太担心,郑平洲向里走了几步后,便瞧见了那个坐在床上的男人。
郑父比周渺上次见的时候还瘦了一圈,这人一瘦下来,眼角的细纹就显得深了许多,鬓边的银白、微弯的脊背也都显出他的老态来。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肃:“回来了?”
郑平洲垂下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父子相见,却没什么话可说,室内又陷入一种略显尴尬的僵局之中。
说起来,郑家父子的关系很复杂,并不像周渺和父亲那样亲近如好友,无话不谈。可能是从小就在从政的家里长大的缘故,郑父和他父亲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所以等他有了郑平洲,他也不知道怎样和儿子相处才是对的。他就像大部分中国式父亲一样,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尽管他的爱不比妻子的少,可却从不曾将爱意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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