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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鼠戏人（第2页）

商号要在村子停留三日，中间宋摇星跟着些人一起去渔村逛了逛。此地渔民们住的屋子多用蚝壳筑砌，有的还装饰了贝类，发饰间也有珊瑚和鱼骨贝壳，别有一番特色。

“这里的女子装饰真有意思，宋姑娘，我们一道去买两支头钗吧？”

同行者中，有一中年文士携带妻女，说是来东海探亲。女孩儿十六七岁，天真烂漫，和宋摇星年龄相仿，因此对她十分热情。

宋摇星并未拒绝。

渔村边的首饰铺子带了浓郁的当地色彩，比如螺壳簪子下面坠两颗珍珠丸，或者用贝壳拼成的花束簪。

价格并不昂贵，珍珠基本上都是劣等的。

宋摇星挑了根螺壳坠珍珠的，把自己发髻间古朴简单的小簪换下收入袖中，将这一根簪上，摇摇头，珍珠丸随之晃来晃去，实在有趣。

活泼的少女蝴蝶似的穿梭在各个摊位间，中间到茶馆歇脚的时候，听见好几桌的客人都在谈论什么“海神娘娘座下神鱼。”

他们凑了上去打听，才知道最近几天东海上频频有奇怪的呼声，古朴空灵，老一辈都说是神鱼在呼喊。

如此神异的事情，别说第一次出远门的女孩，便是她见多识广的父亲，都十分感兴趣。

详细询问后面露震惊，“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鲲？”

“鲲？鲲是啥？”村民们茫然不解。

文士捋着胡须，娓娓道来：“《列子·汤问》有言，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你们描述的神鱼，实在像鲲，只是鲲应当生活在北溟，如何出现在东海呢？”

他兀自思索，万分不解。

一旁妇人发髻的妻子笑话：“你莫不是着相了，本就乃神话之物，何来到底在北溟还是东海呢？”

文士一愣，哈哈大笑，“夫人所言极是！”

他对那神鲲实在惦念，干脆留在茶馆中和当地人促膝长谈。听见当地人说天境崖听得最清楚，立即拍案，打算带着妻女一同去看看。

宋摇星这会儿对鲲没什么兴趣，和几人告别后，自己转了转吃了些烤肉瓜果，回到方家商船。

三天后。

商船出发。

……

并州。

街边一空旷地围了里外三圈人，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原来是四口子人耍鼠戏。

只见一个不到三尺高的小小木头戏台上，穿着不同小衣服的八九只老鼠，跟着唱腔节奏，做出不同反应动作，好似演绎杂戏。

戏曲名字叫《老鼠嫁女》，这些老鼠各自分工，有的打伞盖、有的扛木箱、有的抬轿子、有的提灯笼，喜气洋洋，惟妙惟肖。

主唱的分别是一男一女。

男的背生瘤子，形状巨大且怪异，摇头晃脑间时那瘤子跟着摆动，竟还有声音。女子是个盲人，双眼泛白，满脸伤疤，可腔调婉转动人，好听极了。

敲锣打鼓配音的还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衣服破破烂烂，脏污的脸蛋上唯有一双眼睛发亮。另有个三四岁瘦得一把骨头的小丫头，瞅准时机来求看客们的赏钱。

四人配合默契，只把故事演的生动逗趣。

现场全是男女老少的欢笑声。

卖力表演唱弄，天黑时分收场，看客们散了，四口人收拢了今日的铜板，将小戏台、伞盖、木箱、花轿、灯笼等，一起收进大箱子中，背在肩上，回到临时找的落脚点。

那是个草木凄清、荒芜杂乱的老旧院子。

据说数年前院主家的儿子荒淫好色，玷污了亲爹娶的续弦，被父亲发现后自觉家丑不可外扬，替儿子遮掩了下来。

万万没想到续弦竟有了身孕，日日被院主辱骂不知廉耻，还要提心吊胆继子骚扰，不堪忍受上吊自杀，连带胎儿孽种憋死腹中。

没多久，院主和他儿子频频夜里见鬼，半月之后暴毙家中。

族内自觉此事丢脸，且这宅子戾气冲天，贱价转卖给了官家，但怨宅就是怨宅，在官家手中照样卖不出去，于是便空闲搁置下来。

四人本是流浪的杂耍人，来到交州府，到官家牙行便宜赁了这里。

他们倒不怕有鬼。

再可怕的鬼，还能可怕过人心？再恐怖的冤魂，也恐怖不过饥不果腹。

回到“家”，放下行李东西，劳累了整天的几人总算得以缓口气。

街上杂耍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去的，要给衙门和当地地头蛇交银子，别看他们技艺精湛好似赚的不少，实际上真正落入自己口袋的，没几个铜子儿。

况且病的病，小的小，哪个不要花钱？

想到这里，男人摸摸背上疼痛难忍的瘤子，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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