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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有点害怕（第1页）

三人从审讯室出来，韩小犹豫说，“副队，要不要用测谎机试试。她的证词有些颠三倒四的，特别是后面被副队逼问得受不了时，开始推卸责任，指责她的同事没说清楚。”

冯思言也说，“这姑娘，胆量太小，逼问急了除了扯头就是哭。看着不像是会干出这种杀人的事，更不像是被人指使的。起码我突然问她有没有让她这么干得时候，她第一反正是茫然，而后反问，从面部表情到肢体语言都很自然地紧张，不像是装的。”

魏筑眠翻看着笔录，接了一句，“她有没有可能被人当枪使了，我暂时也不敢下定论。但从证词来看，她后半部分说得可能是真的，她给人的感觉，就是稀里糊涂，脑子单纯。”

“你也这么认为？”冯思言看向他，“法医那边尸体还没解剖完，要是拿到尸检报告，就能知道，她前部分是不是说谎了。”

三人一回办公室，莫恒丰已经坐在那，闻见动静，朝他们看来，招了招手，“审得怎么样了？席朗说，他在半年前将他侄女安排到重症监护室，是他大哥求着他帮忙。他说他那个侄女有时候娇蛮任性，他大哥又宠这个唯一的女儿。所以这事，当初他还特意和院长提到过，我也找院长证实过了，他安排的也不是什么重要岗位，就接接电话，昨晚事出突然，巧就巧在，值班的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没经验的人来做。”

他手指点了点桌面一叠“新鲜出炉”的口供，皱起了眉，“但从其他几个值班交代的经过来看，说法又合情合理，病人突症状，还很严重，值班医生和两个护士赶过去，进行了一场急救，在这之间，护士尽职地赶回去叮嘱席小云给即将到点需要注射针剂的马文强进行注射，交待得很清楚。席小云那是怎么交代的。”

魏筑眠拉开椅子，坐下，将席小云的口供递给他，说，“席小云一开始咬定自己是没看清药剂名称直接进行注射，后面我们抓住她语句的病处，她又反口承认她说谎了，说她稀释药剂时，比例是多兑了。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将六分钟缩短成一分钟，还在病房观察马文强注射后的反应时，用手机上网搜索答案。”说到这，魏筑眠额角轻轻抽搐，怀疑这姑娘完全是没脑子。

“她看网上说，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她又等了五分钟，后来放心地回值班室，直到十五分钟后，马文强病房出警报，她才慌得不知所措，也在我们的同事和值班医生询问她时，她只记得1分2秒这个注射时间，其它方面的记忆，混乱地一塌糊涂。”魏筑眠加了自己的主观臆断，“我认为她不像是说谎，她在给马文强注射针剂时，思维就开始乱了，后面的补救和措施，都只是她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

莫恒丰睇着纸张上清隽的字迹，内容却是让人气愤，他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哼地一声，拍在了桌面上，“简直是胡闹，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安排进重症监护室。马文强这条线索彻底断了，这个老鸦的身份难道就彻底揪不出来了。”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正值夜深人静的时刻，唯有刑侦部门还热闹地连夜赶案子，有些同事不停打哈欠，半夜被人从舒服的被窝里拎出来，感觉并不好受。

“病房的监控有看出什么？”莫恒丰问向一旁的老高，显然是把事情交给他来做。

血丝一根一根缠绕上眼白部分，老高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把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视频，通过电脑，一一投放到幕布上，便解答说，“莫队，监控里的画面，确实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先是因为另一个病房病人突危急病情，他们三个往那边跑，值班室就只剩下一个还在睡觉的席小云。半个小时后，一位护士跑回值班室叮嘱席小云给马文强注射针剂，很快就离开。席小云举着托盘进了病房，从她进去到出来，花的时间也就六分钟。她具体怎么操作，病房里没有监控，我们只能希望法医那边给点力了。”

席小云给马文强静脉注射花了一分钟，边用稀释药剂比例失误会不会致死，中间等待了五分钟，见马文强没有反应，她就并未等到三十分钟，直接回了值班室。

看完了截下来的四段小视频，尤其是最后席小云哈欠连天地离开马文强病房的那段视频，在场人不是无语，便是一脸震惊。

覃毅山很不可思议道，“她一个工作了半年的护士，竟然还上网搜答案，这……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韩小亲自做的笔录，但耳听比起亲眼所见，还是不够猎奇，不由得在心内感叹，真是活久见。

“那她这半年，一次错都没出过，也真是侥幸。”

莫恒丰显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揉着太阳穴，“如果不是马文强这件事，没有这次的突事件，她迟早也会出事。这几段视频也先放着，明天等罗局上班了，再做决断。”

“思言，把席小云和她父母还有另外几个人的家庭背景查得越详细越好，尤其是财务方面，近亲远亲，都得过一遍。筑眠，你再安排几个人二十四小时盯梢席朗，还有席小云父母。期间接触过什么人，也都要详细记下来。”莫恒丰说完一大段话，灌了大半杯水，接着说，“除了席小云，其他人先放回去。你们也先回家休息。”

“是，莫队。”

目送莫恒丰离开，魏筑眠和冯思言也踏出办公室。

很突然的，魏筑眠问冯思言，“出门之前，你想跟我聊什么？”

冯思言，“？？？”被马文强的命案一打断，冯思言早就忘记了先前堵在腹中的一大堆草稿，他抓了抓头，努力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反问道，“你在意？”

“想听听，你究竟想说什么人生哲理罢了。”魏筑眠并未正面回答他。

“咳咳，筑眠，其实我，我觉得吧——你挺在乎星寒的，甚至比你想象中的要在乎。”他以拳抵唇，小声道，眼睛还特意扫了眼魏筑眠隽秀的脸庞，看他作何反应。

魏筑眠停下脚步，插兜站着，冷瞳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剑眉微挑，冯思言以为他又要开口骂他有毛病，没想到，对方只是淡淡道，“思言，他跟你一样，都是我弟弟。我放心不下。”

冯思言心道，他可不想当你弟弟。不然也不会老是因为你一句话，就生气走人。

“那个吧，我觉得星寒，他——他也比你想象中的要在乎你。”冯思言不怕死地再接再厉，觑着魏筑眠脸色的眼睛就没挪过位置。

魏筑眠挑着的眉变成了往眉心挤，他不知想到了某个片段，还是抓到了蛛丝马迹，面无表情的脸逐渐冰封，颇有往雪山旅游了一趟的成果，车就在不远处，他把钥匙丢给冯思言，“你开走吧，我回警局加班。”

冯思言眼疾手快拦住他，“干嘛呀，干嘛呀，案子再重要，没破之前你难道就不用吃饭睡觉了。”他试探道，“你刚刚，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魏筑眠，“……”

他冷漠的脸上，有了一丝龟裂，也用手抵着唇，咳嗽了一声，大概这个世上，一旦有人尴尬了，便用这个方法掩饰，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大概是不太好意思，魏筑眠一向清冷的面容挂了丝丝尴尬，“星寒跟你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会搂着你睡。”

这回轮到冯思言脸上挂着优雅而又不失礼貌的尴尬笑容，“……”

难道说，抱歉，他从来不睡我的床，因为他说他从小习惯一个人睡。

再难道说，抱歉，他也不爱穿我的睡衣，不爱用我的东西，因为他会自带。

这是个死亡话题，无论回答正确还是错误，他可能都会死得比惨还要惨上一些。

冯思言愣了一会，见魏筑眠还在等他的回答，他支支吾吾，含糊不清打哈哈道，“睡觉啊——嗯，有时候他害怕嘛，你也知道，他怕温热的液体，洗冷水澡就……就……就，冷呗！”

“也是。”魏筑眠点点头，蒋星寒洗澡习惯了用冷水洗，每次一上床，体温很低，夏天还好，冬天洗完之后，脸色白，肌肤一触，犹如浸在冰水里的豆腐，“我还记得，他十四岁第一次在我家留宿，睡到半夜跑到我房间，说梦到他妈妈和那个尚未成型的胎儿，他很害怕。”

他还记得蒋星寒站在他床边，恳求道，“筑眠哥哥，我能不能睡你这，我只要一点点位置就好了。我有点害怕。”

得到他允许的蒋星寒爬上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在床边缘，体积其实并没比冯思言爷爷奶奶家养的大黄狗大多少，甚至更瘦小，他忍不住心生怜悯，抱着他哄他睡，但那小子好像就此赖上他，动不动就在周末去他家打游戏，而后留宿。

冯思言似是才反应过来魏筑眠讲得是什么玩意，他张了张嘴，一脸麻木附和道，“是啊，如果是我经历了这些，我也会害怕。所以，你以后还是对他温柔点耐心点，拿出当初为了他而揍蒋应河一顿的那种气势。”

话音一落，两人在停满警车的空旷的偶尔有人经过的停车场，面面相觑，冯思言一脸“老子胡说八道你瞎几把爱听不听”的求生欲极强的劝告，魏筑眠则不知是不是被往事勾起了心软，面目复杂，糅杂了人所能表达出的各种情绪表现在脸上。

这一次，谈话效果或许是不错的，冯思言暗自安慰，心道，星寒，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蒋星寒这次生气，不再是两三天就自己自动消气，然后当做没事生，出现在魏筑眠家，他直接来了个大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