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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二百五（第1页）

饭吃完，碗洗好，也不见雨势有往小的趋势收敛，冯思言在客厅又从新闻联播赶场赶到了八点档的狗血爱情剧上。

蒋星寒在一旁削着水果，果皮被他削得又薄又完整，蜿蜒而下，垂到了垃圾桶，削好后，递给冯思言，“哥，吃个苹果助消化。”

“唔——”冯思言眼睛盯着他，面前猝不及防被塞了个苹果，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星寒，你，你……哥有件事想问你……”

蒋星寒又从茶几的果盘里掏了个苹果，转头看向吞吞吐吐的冯思言，笑了笑，“哥，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你怎么看出我想追沈医生的，你可别把这件事告诉许纯啊！”冯思言干巴巴地找了借口。脑子里一方不理智的小人甩了理智小人一巴掌，轻蔑地觉得理智小人没出息，这都不敢问。

蒋星寒垂眸，漫不经心地敷衍道，“瞎猜的，哥，你不觉得沈医生和许医生长得有点像吗？”

冯思言：“……”

一个温柔型，一个蛮不讲理型，哪像了？冯思言不由得怀疑，在蒋星寒眼里，是不是女孩子都长一个样。

说着话，蒋星寒手上动作不停，小巧的水果刀被他使地游刃有余，变魔术般，褪去红色的果皮，露出了雪白的果肉，他站起来，捏着苹果两头就钻进厨房，魏筑眠早已洗好碗，环着双臂靠在水池旁边出神，连蒋星寒踏入也未察觉，清朗男声随着苹果凑近，“魏警官，要不要吃苹果。”

魏筑眠抬着清明冷然的眼睛看来人一眼，扰乱他思绪的罪魁祸本人，正捏着个苹果，笑得温煦，那张长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有着魅惑众生的魅力，但他平常在外人看来，是一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风流富二代模样。为什么，就他一个人会认为蒋星寒是危险的，是深藏不露的。

意味不明地盯了他半秒，魏筑眠垂下薄薄眼睑，淡漠的面容无形之间给人产生了一种距离感，蒋星寒不嫌累地举着苹果，凑到他面前，声调再次响起，“魏警官，你吃吗？”

“你吃吧，我先去洗澡了。”魏筑眠说着，抬起脚步离开厨房，经过他身边，被他抓住了胳膊，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又哪里做错了，你态度从医院回来就变了。”

魏筑眠顾忌着冯思言还在客厅，不想和蒋星寒讨论这些话题。冯思言那小子，但凡自己露个臭脸，指责自己态度对蒋星寒太过，认为凡事有个度，说到底，冯思言始终把蒋星寒当成个孩子。

“稍后说，我先去洗澡了。”魏筑眠拉开他手，踏出厨房，蒋星寒捏着苹果，不知不觉用力间，捏得满手皆是粘腻糊渣和滴落的汁水，他拧着眉，烦躁地甩进垃圾桶，洗净了手之后，提着垃圾桶往客厅，出门丢垃圾。

冯思言看见了，提醒道，“星寒，带把雨伞，外面雨很大。”

魏筑眠住的拥有三十多年房龄的老小区，物业垃圾也就算了，住户扔垃圾还得跑下楼，跑个十米左右的路程，才能到达专门扔垃圾的地方，美名其曰，为了楼道的整洁和保持空气的清新。

“不用了，就扔个垃圾而已。”蒋星寒应声带上门离去。

恰巧魏筑眠抱着睡衣打算进唯一的一个浴室洗澡，冯思言喊完出门扔垃圾那个，又喊住打算洗澡的那个，“筑眠呐，你和星寒睡在一起，两个大男人早上起床时，不会尴尬吗？”

他觉得，做为兄弟，不提醒一声，说不过去，尽管他的提示，有些猥琐得不着边际，甚至不着调到离谱的边缘。

魏筑眠撑着浴室门框，眉头紧蹙，眉毛几乎要竖立起来，“你有毛病吗？又不是抱在一起睡，尴尬什么？”

魏筑眠话音里夹杂着丝丝恼羞成怒的意味，显然是想起了某个早晨。

“那你不觉得你和星寒相处模式很像以前的我和许纯吗？不吵架时，甜甜蜜蜜，睡在一张床上都嫌不够亲密。吵架时，谁也不搭理谁，干脆分床睡。”没听出来的冯思言再接再厉，拐了十八道弯，将意思表达得很隐晦。

“冯思言，你是不是又想找许纯和好，但又找不到理由，想让我替你说好话。”魏筑眠觉着除了这点，没别的解释，他顿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别想，为了你，我也被你前女友打上二百五的标签，你还是省省吧。”

冯思言，“……”

做为兄弟，冯思言觉得他的义务尽到了。做为朋友，他觉得他可以对魏筑眠动手。

他仿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无力朝魏筑眠挥挥手，“以后你不怪我没提醒你就行。”

钢铁直男义正言辞的魏筑眠，不负他所望，以带着“你有病”的眼神朝他扔去，便关上了门。

电视被冯思言关掉，噪音般的电视声也随之消失匿迹，冯思言这才觉，狂风暴雨下到了尽头，改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伴着深沉夜色，如同助眠的轻音乐，冯思言犯起困，也歇了开车回家的心思。

打了好几个哈欠，他将苹果核往垃圾桶一扔，站起身捶了捶腰，魏筑眠亲生父母的房子格局着实不大，连浴室也只有一间，洗个澡还得排队等着。他想起了当初，柳言女士提议重新装修房子，却被魏筑眠拒绝，他说这老房子既然是他父母结婚时装修的，还是保持原状的好。

等了大概五分钟，魏筑眠套了睡衣出来，长袖长裤，虽布料凉爽，但魏筑眠是习惯了，他这个人做事一板一眼，连带着习惯也不肯轻易改变，小时候他和魏筑眠都不喜欢穿衣服，柳言女士每晚都给两个孩子讲不穿睡衣会被鬼抓走的鬼故事，为了逼真，还出阴森森尖锐的笑声。

从那以后，两个孩子，不但穿睡衣，还保持着长袖长裤的良好习惯。

这时，蒋星寒也推门而入，目光恰巧与魏筑眠对上，但很快，他先移开了，去了厨房洗手，柔软的丝沾满了雨雾。

气氛很不对啊，冯思言张着嘴，小声道，“你俩吵架了？”

为什么这俩人吵架，从来都是无声无息，他连个现场都没参与过，这俩人就提前进入冷战环节。

魏筑眠瞪他一眼，“没吵架，别瞎猜了。”

冯思言想问，是不是你又质问星寒马文强的事情了，但眼角注意到蒋星寒已经出来了，他勉强改了口，“星寒，你先洗，头都湿了。”

“好。”蒋星寒没有推辞的去卧室拿睡衣，冯思言拉着魏筑眠去了阳台，还特意关上了笨重的轨道推拉门，“筑眠，我觉得你俩相处模式真的像对情侣，吵起架来都这么与众不同。”

魏筑眠没理会他的贫嘴，手掌扶在护栏上，湿漉漉的雨水浸透他掌心，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水泥的腥气，被雨水洗涤过的夜空，犹如一块巨大的黑蓝幕布，不见阴云翻涌，“思言，在你眼里，星寒是个单纯可怜的孩子，但我和你看到的，不一样。他的另一面如果我不是无意间现，也会和你一样，认为他仅仅只是可怜。”

“侯教授说星寒在尽力模仿每一个人，他实则骨子里遗传着蒋应河的冷血，残酷。当初让你给他找心理医生，也是为了敷衍我们。”魏筑眠沉静着眉目，继续说，“你说他不可能插手案件，但马文强这件事确确实实沾手了，他甚至毫无顾忌地在我书房登录不法网站，像是要筹划什么，这一团团谜团，像雪球似的向我滚来，你说我怎么能像你那般，认为他还是无辜的。”

冯思言愣住了神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魏筑眠见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嗤笑一声，朝他摊开掌心，“来根烟。”

冯思言一脸复杂地从口袋里摸了没抽几根的烟盒，递给他，“每次你要抽烟，大部分都是为了星寒的事烦心，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跟老邢似的，为了孩子不学好愁。”

“啪”地一簇火苗蹿起，魏筑眠嘴唇含着烟凑近，吸了一口，火光燃到极致，映染出魏筑眠淡漠的五官，他兀自吞云吐雾，很快一根烟烧到了烟蒂部分，他沾了沾雨水，熄灭后，将烟盒揣进睡裤兜里，进客厅之前，说了一句，“如果他是个正常人，我早在七年前就不管他了。”

魏筑眠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梳理了乱糟糟的思绪，脑子彻底冷静下来后，回了卧室，经过浴室时，浴室水声稀里哗啦，某位少爷还在厮磨慢条地洗着。

他进卧室，手在开关处顿住，卧室被拉着窗帘，唯一的光线便是他身后客厅那盏大灯蔓延而来，蒋星寒是从什么开始，不怕黑了，那晚让他关灯，气息，身体状态保持在正常状态，这四年，他渐渐疏离，错过了太多与蒋星寒的交际，了解的还不如冯思言多。

魏筑眠叹了口气，松开手，摸黑进了卧室，躺在床上，眨着眼睛盯着黑暗中的一抹虚无。

客厅隐约传来冯思言和蒋星寒交谈声，想到接下来要和蒋星寒说的话，魏筑眠忍不住攥指成拳，思忖着，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