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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说“你可以只唱一歌的”,或者“你再求求我,我可以让你直接把兔子抱走”……
当然,最后一句,是需要她自己意会的。
然而,她的眼光无比坚定、澄澈,让他倒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决心。
他也确实挺好奇,她会如何完成这项任务。
“好,我答应你。”他说。
楚萸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披挂着无数道炙热的、各怀鬼胎的视线,转身朝那匹四蹄乱刨,周身尘土萦绕的马驹碎步走去。
楚萸的父亲是驯马师,从英国留学归来、奖状证书执照一大堆的专业驯马师,不仅父亲,大伯和爷爷也都是驯马师,再往上她就不知道了,所以也说不准这到底是不是一份家族事业,但她和老哥都另有主业,驯马、骑马只能算业余爱好。
不过,对付这匹明显不是因为暴躁而狂的马驹,足够了。
古人驯马,采用的都是土方子,那就是以武力压制,让马屈服认命。
当然在现代社会这也是主流做法,只是眼前这匹马,耳朵向前竖立着的,而非向后趴着,这就表明它并非想要攻击什么,它可能是身体某个部位难受,因而表现出了目前这种不驯服的状态。
楚萸放轻脚步,示意套住马头的士兵不要松手,小心避开马蹄,伸出一只手掌,放在马不断乱晃的鼻孔下。
或许是祖辈从事驯马行业的缘故,他们一家人身上的气味十分独特,大多数马闻到都不反感,甚至十分乐意亲近。
就好比有人很讨小动物喜欢,有人则万年狗不理,去个猫咖都没猫搭理,撸谁谁跑。
当然她也有赌的成分。万一这匹马不吃她这一套,她可能就无法施展下去了。
还好,她的气味如安抚剂般起了作用,马渐渐停住了挣扎,温热的鼻子追寻着她的手掌,湿哒哒热乎乎的。
它的两只后蹄已落地,只有右前蹄还在暴躁地刨动。
楚萸大胆地靠得更近些,近得连控马的小兵都为她捏了把汗,她熟稔地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从马的额头,顺毛摸到脖子,一下一下,一趟一趟,直到它伸出舌头,开始舔她的手臂。
大约摸了五六分钟,楚萸抬起下巴,示意小兵们可以松开绳套,三人犹豫着缓缓松开了手,但接下来楚萸的动作,却吓得他们连忙又把绳子捡了起来,紧紧攥于手中。
只见楚萸居然大剌剌地蹲下身去,徒手抬起了那只还在刨动的马蹄,甚至还趴伏在地上,将头伸到底下观察。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他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同样屏神凝息的,还有身后不远处,端坐于马上的几位公子。
“你们这儿有草料吧,取些好的过来。”楚萸这时转过头,对其中一位士兵吩咐道。
他不大理解地顿在原地,楚萸叹了口气,指了指马蹄:“它这只脚掌里卡了一块碎铁片,因为疼才不停地躁动,你拿草料喂它,趁它吃得香的时候,快准狠地把铁片扯出来就行。”
小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招呼一名同伴,一起去搬草料。
楚萸直起身,满意地拍了拍白马肌肉鼓胀、线条流畅的侧颈,白马依恋似的把头凑向她,鼻子不断地往她颈窝处拱,哪还有先前那副暴躁、狂戾的模样。
“好啦,好啦,别这样,好痒啊。”她咯咯笑着又在马背上捋了一通,忽然压低声音,“以后你要多多努力,多吃点草料,打仗的时候能跑就跑,小命要紧。”
其实,直到彻底将它安抚下来,她才注意到它有多英俊,皮毛锃亮,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写着勇猛,这样的马,绝对是在战场上配给主将的,脚程快、爆力强,光看腿部肌肉便可窥知一二。
所以,她至少目前不必担心,它会受到亏待。
最后拍了它一下,她神采飞扬地回到秦公子面前,眉毛微挑,两只小手往前一摊,明丽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在说:
“兔子呢?拿来吧。”
她注意到嬴濯的脸色很不好,看得她十分解气,甚至想冲他吐吐舌头,但她可不敢,只是略微扬起一条柳眉,小猫般得意地炫耀了一小下。
顷刻之间,浓重的低气压自上而下兜罩而来,吓得她赶紧收敛了“小人得志”的嘴脸,胆战心惊地将目光转向扶苏。
她看见扶苏在笑。
就像是春水被微风徐徐吹动,漾开重重轻柔涟漪。
她抿住嘴巴,期期艾艾地眨眼,两只小手仍然巴巴地向前伸着。
扶苏朝拿兔子的小兵努了努下巴,小兵得令立刻上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恭恭敬敬地将小兔放进楚萸手中。
“谢谢长公子。”她搂住小兔,笑得春花灿烂,有那么一瞬间,连阳光都被她晃得暗淡了色泽。
扶苏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他忽然开口问道:“楚公主,你是如何学会这些的?”
楚萸沉浸在解救兔宝宝的喜悦中,脑子一时还没回过劲儿,脱口而出:“我爹教我的。”
话音刚落,她就警觉说错话了,抱着兔子的手指猛地一僵。
“楚王?”果然听见扶苏好笑似的反问道,“第一次听说楚王居然还有这本事。”
不不不,没你们老嬴家厉害,毕竟是靠养马家的……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只能紧绷着回道:“父王一直对驯马很有研究,我跟着学了点皮毛,没想到今日正好用上了……”
好在扶苏没有追问,他微微眯起漂亮的凤眸,以一种自上而下俯睨、笼罩的目光,将楚萸从头到脚梳理一遍。
然后,他扬起马鞭,轻轻一挥,胡马立刻调头,撒开四蹄,向树林的方向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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