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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嬿小姐,歡迎您!薄先生囑咐過,您今天會過來試衣服。」
確實是棲梧路29號,沒有問題。
喉嚨里忽然有些乾澀,她不自覺地咽了咽,這才輕聲道:「反正我這邊,也是協議婚姻,做給別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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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這天,柳拂嬿獨自驅車,去了薄韞白給的那個地址。
其中一波是法國人,雙方語言不通,全程沒什麼交流。
而另一波人里,最有話語權的那位,就是面前這個和她同鄉的陳奶奶。
「柳囡囡,好久不見了。」
陳奶奶笑著站起身,引柳拂嬿去往內間,看最終的成品。
內間窗景清幽,透明的陽光傾灑而下,被大片的梧桐葉梳成流蘇的模樣。
微光籠罩著展示架上那件金紅交織的嫁衣。其上的蘇繡翩躚如飛,絲光回動,繁華似夢。
那光芒太過炫目,穿慣了黑白兩色的柳拂嬿,不禁稍稍眯起了眼。
嫁衣是龍鳳褂的式樣,雖是紅底,卻幾乎看不到紅色,繁複華美的刺繡將底色遮掩起來,正是龍鳳褂里的「褂皇」。
「其實按照傳統,龍鳳褂多用粵繡。像咱們這種用蘇繡的,不多見。」
「找我做成蘇繡,也是薄先生的意思。」
陳奶奶藹聲解釋。
「薄先生說,你是蘇城人,喜歡家鄉那邊的東西。」
聞言,柳拂嬿輕輕一怔。
想起三個月前,兩人還生疏得仿佛陌路人。
他倒一直惦著她那點兒微末的鄉愁。淮揚菜、蘇繡衣,樁樁件件,做得如此周到。
她垂下眼睫,抿了抿唇。
帶著衣服走進更衣室,正覺得有些無從下手,方才那位笑臉很甜的年輕女人也跟了進來。
她叫小葉,是陳奶奶的學徒,進來幫柳拂嬿一起試穿。
見柳拂嬿要直接把上褂往身上套,小葉趕緊制止了她。
「這個不好直接貼皮膚穿的。」
小葉又拿出一套做好的紅色真絲小衣,柔聲道:「穿在這個上面,清涼又舒服。」
柳拂嬿默默點頭,換上了這套小衣,再去穿上褂。
小葉小聲教她,哪裡有綁線,哪裡有暗扣。
又道,記不住也沒關係,婚禮當天,她和陳奶奶也會去現場,隨時應對各種不時之需。
嫁衣光彩矚目,才穿好半套,鏡中的人影已是繁麗不可逼視。
柳拂嬿抬眸望了一眼,覺得這樣的自己十分陌生。
小葉卻激動得不行。
「好看好看!怪不得我們老師隱居了十年,終於為你出山。」
穿好上褂,柳拂嬿又去拿下裙,就在這時,一直殷勤幫忙的小葉,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可能是礙於對方身份尊貴,小葉沒有直接說什麼,雙眼撲閃了兩下。
「怎麼了?」柳拂嬿主動問道。
「嗯……」小葉見她平易近人,於是也拿了實誠話來說,「您別怪我多嘴,其實穿龍鳳褂有個老講究。」
「說是穿一次,嫁一次。」
「所以試衣服的時候,很多人會選擇先不試全套,上褂和下裙分開來試。等正式婚禮那天,才把全套穿齊。」
見柳拂嬿神色稍怔,小葉又忙道:「不過這些也都是老迷信了。咱們現在是時代氣象,不興這些。」
她笑起來:「您和薄先生恩愛情深,不怕這些沒由頭的話。」
穿一次,嫁一次?
柳拂嬿默默念了一遍這幾個字。
其實她以前,從沒想過結婚的事。嫁一次?那時的她一定會回答,不,一次也不嫁。
沒想到如今,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終歸已經是領了證的人。
「既然有講究……」
柳拂嬿眼眸低垂,視線掃過下裙上銀光灼灼的繡紋,眸底也映了些細碎的淡銀。
「那就分開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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