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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宁抚平最后一个皱折,将做的衣裳熨好,吁了一口气。(,更最快)。
回到京城伯爵府已经有十几天了,一进月,天气就越热起来。虽然她在炎热的广东呆过几年,还是觉得有些难耐,便向母亲讨了半匹薯莨纱,给自己做件薄袍。如果是平时,她一个小姑娘是不敢穿这么深色的衣裳的,不过现在正服丧,这样穿倒正常了小丫环素馨走了过来:“姑娘可是熨好了?穿上试试吧?”淑宁点点头,便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
这个素馨实际上是周四林的女儿,回京路上她就一直在船上侍候淑宁,佟氏觉得她还算伶俐,便索性让她做了女儿的近身。她本来的名字是周素兰,因为与周茵兰有些重了,她又喜欢素馨花,淑宁便为她改名叫素馨。
换好衣服,她走到穿衣镜前打量一番。唔,基本上合身,左右肩膀袖子都对称,黑绸子镶边也很匀称,虽然没什么腰身(因为还没那技术),但胜在穿起来很舒服很宽松很凉爽。
素馨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又帮她重梳了头,在耳后盘起两个小圆髻,其余头都编成一个大辫子垂在脑后,非常凉快!
淑宁满意地点点头,便坐到窗下的软椅上看书,素馨捧了一盏茶来,说道:“方才经过太太房前,听王大娘说,苏先生他们已经进了府了,霍买办那边的东西也到了,现在行李正卸车呢,一会儿就能送进来。”
原来那些大行李已经到了,想来时间也差不多。淑宁点点头。道:“等会儿你去看着他们搬,我那几箱子书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要一箱不漏地收回来。别让人混了去。”
素馨会意地点点头,正要退下。却听到外头有人叫道:“三姑娘在屋里么?”原来是婉宁的丫环烟云。
说起来,刚回府那天,淑宁只匆匆见了婉宁一面,觉得她礼数上周到了些,形容举止也斯了些。别的倒没什么印象,倒是容貌还像当年那样美丽。而后来接触多了,倒是现她心计似乎深沉许多,开始懂得应酬府里各色人等,懂得话里带话,也懂得对他人有敌意地言辞举动四两拨千金了,更重要的,是懂得对人说“规矩”二字。
淑宁看到她的变化,心里也稍稍有些安定。想必这位婉宁大姐不会再不知天高地厚地闯出什么祸来,连累家人了吧?不过鉴于她以往地辉煌事迹,为保险起见。淑宁决定还是不要与她太过接近的好,因此只是维持着一般堂姐妹地交往。没有亲近她。也没有刻意疏远。由于婉宁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老太太,所以到目前为止。倒还相安无事。
烟云是来请淑宁到后花园的水里去抄经的。因老太太了话,芳宁、婉宁、淑宁和媛宁四姐妹每日都要抄几篇佛经,然后拿到老爵爷灵前烧掉,为他度祈福。淑宁就当作是在练字了,日日都有十篇八篇上交,虽然比不上芳宁抄得多,倒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本来四姐妹是各自在房里抄的,天一热,就都跑到水里了,常常撞上,一来二去的,就索性约好了一起去那儿抄。
淑宁到达水地时候,芳宁和媛宁已经在那里了。
芳宁今年十岁,正是花样年华,但当年有些微丰的身材,如今却瘦得厉害。她穿着灰色布袍,上头一丝花纹也无,除了头上的一根银簪与手腕上的佛珠,全身上下再没有半点饰物。脸色有些灰黄,低眼垂眉,极少直眼看人。
媛宁却是另一个样子。仍是穿着蛋青色的袍子,上头却绣着暗暗的花纹,头用青色头绳扎出别致的辫子,白纱小花与银饰称得她整个人越秀丽脱俗。现在的媛宁,虽然心结未解,但面对其他姐妹时,倒是没有了往日的戾气。
媛宁抬头看见淑宁进来,扯了扯嘴角道:“居然连三姐姐都来了,偏偏约了人地那位却还未到。”淑宁笑笑,走过去看,现芳宁已经抄好两篇了,叹道:“大姐姐,你的手脚真快,你一个人,足可顶我们三个呢。”
芳宁微微一笑:“我抄惯了,自然写得快,其实你们俩个也不慢。”媛宁哂道:“大姐姐在外头住时,天天都吃斋念佛,把抄经当成功课,都快成姑子了,我们怎么跟她比?”
淑宁掉头去看芳宁,见她无动于衷地继续抄写,便换话题道:“今日我该抄哪篇?”媛宁正有些后悔方才说话造次,忙道:“今日我和大姐姐都在抄《地藏经》呢,三姐姐也抄这个吧?”淑宁点点头,便坐下来抄
三个女孩子就这样坐在凉快的水抄着佛经。没多久,淑宁便觉得心灵平静,一点都不觉得燥热了。她手下稳稳地写着簪花小楷,片刻间,便已经写好了几行。媛宁有些羡慕地看着,道:“三姐姐真不愧是从小就练字地,瞧这几行字,活像书上印着似的。”淑宁偏头笑笑,继续抄着。
但平静地场面很快被打破,婉宁来了。
她穿一身白色莲纹修身薄绸长衣,胸前戴着一只碧玉环,头上只插着一朵白纱花,袅袅婷婷地走进水,笑着说:“对不住,我来迟了,你们已经抄了多少了?”淑宁正要向她打招呼,却听见旁边地媛宁一声冷笑道:“二姐姐让人去请我们,自己却半天才过来,想必忙得很吧?真难为你了,这么忙,还要来做这些小事,想必玛法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很欣慰吧?”
婉宁嫣然一笑:“方才是奶奶不肯喝药,我要哄她喝,才来晚了,不过也没什么难为的,这是我们做孙女儿地应尽的孝道。”说罢便去看旁边放着的写好地经。“原来已经写了这么多?那我可要加把劲儿,别输给你们才行。”然后便坐下开始抄。
媛宁撇撇嘴,不再开口。只是她开始有些烦燥了。抄两行,就写错了字。想要改,却越糊越难看,索性把那张纸揉成团,往旁边一丢,早有小丫环收了去。她换了一张纸。又开始抄,好容易抄了大半页,又写错了,一把火烧上来,就把一丢。
淑宁就坐在她旁边,她这一丢,别人倒没什么,飞溅的墨汁却落在淑宁面前的纸上。媛宁有些愧疚,忙道:“对不住。没弄脏姐姐地衣裳吧?”
淑宁摆摆手,将那张纸放到一边,另换一张写。幸好刚才只写了四五个字。不然就白废了。
媛宁有些意外,问:“三姐姐怎么不把那纸丢了?横竖已经没用了。”淑宁道:“怎么会没用呢?我拿回去用竹刀把沾过墨汁的部分裁掉。还可以继续用。这可是上好地宣纸。还有那么大一块空着,别浪费了。”
媛宁惊讶道:“想不到三姐姐这般节俭。我听阿玛额娘说。三叔三婶在广东,年年都能得许多银子,光是每年送回府里的年礼,就有两三千两,自家留的起码有几万两呢。既然这般富裕,又何必吝啬这点纸?”
不会吧?居然被那对精明的夫妻惦记上了?这种“流言”一定要坚决予以澄清,免得被人算计了去!
淑宁微笑着道:“这可是没有的事,二伯父二伯母是哪里听来地流言?我阿玛额娘每年送回来的多半是古董什么的,其实都是别人送的礼,又不用咱们出钱。今年送的那些珠宝贵重些,却是因为有个在印度做珠宝生意的西洋客商低价出手存货,才便宜买了来。想着家里能用着,就送回来了。我们家银子虽有,却没几万两那么多,平时用度也一向节俭。”婉宁这时插嘴道:“这样才是正经过日子呢,四妹妹,你该学学三妹妹,别总是浪费钱财。”
媛宁冷笑一声:“从二姐姐嘴里听到这话,真让人吃惊。”说罢不理婉宁,问淑宁道:“三姐姐别是骗我吧?我方才经过二门,看你们屋里的人正在卸车上的行李,有好几十个箱子呢。那些又是什么?”
淑宁道:“那是我们家在广东用的大行李,杂七杂八地,冬天的大衣裳和棉被什么的也有,有些箱子里装地是花瓶、摆设和书本字画什么的,有别人送地,也有自己买地。这些东西说是值钱,其实除了送人和自家摆着好看,也没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拿去卖钱?别人还以为咱们家怎么了呢?”
媛宁有些兴缺缺:“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呢。”
“稀罕地倒是有,我有一套玻璃烧的鼻烟壶,上头画有西洋画,是我求了额娘,从一个客商那里弄到的。四妹妹若有兴,等我把东西收拾出来,就请你过来瞧。”
“算了,鼻烟壶算什么稀奇的东西。”媛宁撇撇嘴。
当然稀奇,那上头画的可是希腊神话的星座故事,虽然跟她所知道的有些不同。想当年,她也曾迷过星座书呢。因此一看到这套东西,就立马从霍买办那里买了过来。其实霍买办只是觉得那画有,并不觉得玻璃器具值钱,因此出价很低。
不过这些事媛宁自然不会知道,倒是婉宁有些兴:“那上头画的都是什么?难道是圣经故事?”“只是些平常物件,倒是那画法真特别,跟咱们的完全不同。”“哦。”
场面冷了下来,淑宁继续埋头抄写。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老太太派了个小丫头来催,婉宁便回去了。淑宁数了数抄好的经,也有十来张,便叫人收好,辞了回房去。
她的箱子都已经送过来了,打开检查过,并没有漏掉的东西。淑宁悄悄松口气,便到后院廊下去看刚到的巧
巧云正挺着大肚子和其他丫环们说话,见淑宁过来,便要起身,淑宁忙扶住她,拉她坐下,又细细问些路上的事项,见她母子平安,也就放了心。二嫫笑吟吟地走过来,道:“巧云,太太了话,早已经给你们小两口备下了房子,你等会儿就回那房住去,等生下孩子满了月,再回来上差,方才长贵已经领了银子和给你补身的药材,太太说你身子不便,就不用过去磕头了。”巧云高高兴兴地应了,定要去向佟氏道谢,说不磕头行个礼也好。二嫫只好带她去了。
淑宁正要去找哥哥端宁,看他的东西是否都齐全,却意外地看到他正站在院门口和顺宁说话,而顺宁还时不时地打量着内院。淑宁想起巧云,有些担心。不一会儿,顺宁有些失望地回去了,端宁回头看见妹妹,微微一笑。我是时光匆匆过的分割线
转眼到了七月,老爵爷百日过了,大伯父晋保和四叔容保都忙着交待家事务,准备回到兵部和宫里上差。兴保叫人套车,打算出门去各处产业视察。而张保却悠哉游哉地在书房喝着茶看着书,跟妻子聊聊天,再逗逗小儿子,小日子美得很。
辰时刚到,却听得前门一阵扰攘,有下人急奔进来,一边大声报着“圣旨到了”,一边往里头跑。不一会儿,全府都被惊动了。
那拉氏早吩咐府里的管家把传旨的太监迎进大厅,摆上好茶侍候着,又叫人摆香案。几房人都穿戴上正式的礼服,不但淑宁姐妹几个都穿得整整齐齐,连年纪最小的贤宁和不满周岁的庆宁长女雪瑞,都被打扮好了抱出来,全家跪在前院,等待着来人宣读圣旨。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爱闹的小孩子呢?他们干嘛不出门玩去?我原本写好的一千多字都被他们弄没了,重写只想起来八百多字,我都头疼死了,听说他们还要住两天。丌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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