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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阿宝就知道温奶奶叶细妹最疼的是大姑温晓云和三叔温三华。大姑和温妈妈姚冬雪同龄,嫁去邻镇但不属同县的一个镇郊上。姑丈陈良生是个小商贩,打小没父亲,跟着寡母生活,家里田地少,基本上靠姑丈骑单车走街串巷地卖货赚钱养家。大姑是个胆小懦弱,没有什么主见的传统女人,当初嫁给陈良生是不想在大山里面总有干不完的活,又听信了叶细妹从做媒人那里听来的什么:男家没有田地,不用干死活,可以做老板娘收钱,只要照顾一个婆母,没有什么兄弟姐妹……2o来岁的大姑娘,到过最远的地方是镇上,最大的愿望是走出穷山沟,不用在田地里有干不完的活。于是怀着愿景的大姑嫁去了陈良生家。嫁去后才知道,田地是没有温家多,只有三分田,是平地,不用上山。但靠这三分田养不活一家老小,主要靠陈良生做“移动商贩”赚点小钱,关键是她婆婆瘫痪在床,离不得人,根本不比在娘家轻松。所嫁的人陈良生也不是一个会良人,自小寡母带大的,自私自利,即使结了婚,在他心里还是自己快活最重要。经常的借口做生意忙,家里就扔给温晓云一个人,以至于结婚后怀了两胎都因劳累流产了。后来温爷爷带着二儿子和三儿子去了一趟陈家,教训了陈良生一顿才好点。温晓云耳根子软,陈良生哄几句就好了伤疤忘了痛,继续为陈家母子二人做牛做马。陈良生也有所收敛,时不时回家帮忙。就这么太平了几年,温晓云前后生了三个孩子,头一个依然没保住。医生说是流产多了没养好,后面不调养好了都怀不住。叶细妹知道后去到温晓云家把女婿和亲家母大骂了一顿,撒了场泼,也镇住了陈家母子,温晓云才彻底得到了一年的休养。一年后生下了表弟陈浩,后面又生了个女儿陈秋。
这几天是农忙时期,叶细妹对三儿媳说让她去别人家先换人工,她去帮温晓云两天。于是就拉着温青云去温晓云家帮忙了。也不管家里的活多还是少,一去就是两天。
阿宝家和三叔家是分了家的。分家时,阿宝他们想要把爷爷分来自己家,叶细妹比较心疼三儿子,什么好的都想霸占给三儿子家,于是就闹着她要跟三儿子温三华一家,他年纪小,孩子多,也没个手艺,没老二能挣钱。而且也不能把他们俩老夫妻分开,这像什么话。于是老爷子和她加上小女儿温青云都跟温三华一家,虽然温爷爷和温小姑都想跟二哥一家,但是讲道理的文明人是斗不过不讲道理的泼妇小人的,更别说这泼妇一来就两个:叶细妹和三儿媳曾满妹。曾满妹和三叔同龄,是同一个镇上另一个村子里的,平时沉默寡言,不声不响的,面容平淡,眼皮永远是耷拉着的,爱算计,没有亲情可讲,典型的薄情寡恩。在她的怂恿下,叶细妹本身就是爱计较,且看不惯二儿媳姚冬雪的,分给三叔家的房子、田地都是好的,比较便利的。分给大儿子温大华的就是家对面那三小块地和一间睡房一间厨房,温大华也不计较,反正他不会去种的,房间有睡就好。温二华家分到的2间睡房1间厨房,田地就要么是犄角旮旯的小块地,要么就是山高水远的山地。就因为分到的田地太远太偏,在温二华赚了点钱后,心疼妻女的辛苦,把离村里较近的田地跟别人换了一些离家比较近的田地,山高水远的就种了些树也不去管了。叶细妹和曾满妹就到处编排姚冬雪好吃懒做,田地都荒废了,哪像曾满妹那么能干,有水的田地种稻谷,山地种果树,勤于打理,年年丰收。
小的时候,阿宝确实有时候很羡慕婶婶家有好多果实,他们家没有那么多,真以为自己妈妈没有三婶勤快。后来才知道,三婶家东西再多,堂弟堂妹们也没得吃,因为三婶不准,那是要拉去圩上卖钱的,估计他们都没有他们三姐弟吃的多。长大一些,他们都懂事后再也不羡慕了,还会与堂弟堂妹们分享爸爸妈妈买来的东西。
“阿宝,你回去吧!妈妈再守一小时就收起来回家。你爸也不知道今天回不回来。要是回来就要把谷子拉回家去,别被人偷了。”姚冬雪吃完饭,用耙子翻了翻晒着的稻谷。稻谷晒干了就要拉回家去,放在这公所里不安全,容易被偷。这里的粮食不单要一家大小的吃用,还要交公粮。
“妈,我陪着你再守一会儿吧!等一会帮忙收了一起回家。”阿宝想反正就等多一个小时,现在是太阳最烈的时候,3点左右就收谷了。
“那好,你在这儿看着。我去你志冲叔家看看他在不在家,在家的话租他的拖拉机来拉一趟吧。不等你爸了,他回来也没用,拉不起那么多。”姚冬雪交待着女儿,自己去村里唯一一家有拖拉机的村民家走去。
“那就最好。终于不用我们挑谷子啦!嘿嘿……。”阿宝听了姚冬雪的话心花怒放。她是打定主意,这一世绝对不把自己造成小矮个的。前世长大后她觉得自己矮除了一部分遗传和生活条件的原因,还有一大部分是因为从小劳作,挑担子挑多了,承受了远远自身身体能承受的重量。上一世的父母无疑是爱他们的,但是生活条件和大环境所迫,他们更多的是把精力放在一家大小吃饱穿暖的生计问题上,根本想不到孩子的生长育问题。当他们姐弟渐渐长大,青春期时他们关心的是学习成绩和交朋结友。当他们在为生活费、学杂费努力拼博时,忽略了孩子生长育不该做哪些,该做哪些,尤其是家里的两个姑娘。记得前世阿宝是上初一的头一个月来初潮的。一夜睡醒床单被套上都湿的,她很害怕,怎么突然就那么多血。
温夏看见姐姐流那么多血,也吓坏了,放声大哭,嘴里直喊“我姐姐生什么病了?为什么这么多血?”
好在那时的学校是大宿舍,一个宿舍里住了几十个人,不分年级。当时有个上初三的学姐,也是同村的姐姐告诉她这是来月经了,每个女孩子都会有的,并带着温夏去校门口商店里买“靠得住”。第二天是星期六,上半天课,下午姐妹二人回家去了,并把脏的床单被套拿回家洗。是阿宝自己拿到河里去洗的。星期天下着小雨,阿宝跟着妈妈冒着雨水,赤着脚在田里拔杂草。妹妹温夏初潮后也是如此。她们姐妹都以为这些都是正常的,农村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做父母的肯定也不以为异。周而复始,久而久之,姐妹俩都有痛经的毛病。在参加工作后,每个月的那个时候痛得都要打针吃药,温夏甚至会痛晕过去。
她在北方上学的时候,同宿舍有北方的女生,每个月这个时候她们能不碰水就不碰水,要碰水也是温热的水,从来不碰冷水的,她们说这是她们的妈妈从小告诉她们,女孩子的这几天是要好好养着的,碰冷水会有寒气入体,女孩子的子宫是不能受寒的,否则会出问题,小的痛经,大子不育。也是从那时起,她才知道女孩子是可以这样矜贵的。成年后她跟妹妹温夏说起这事,妈妈不是不爱我们,只是不懂怎么去爱。以后我们有女儿的话,一定也要让她成为矜贵的女孩子,不蹈我们的痛。
所以重来这一世,阿宝绝不要让自己和妹妹再经历上一世的痛。妈妈不懂没关系,我们自己懂就好了。
阿宝拿耙子把稻谷又耙了个来回,稻谷被烈日晒得滚烫滚烫的,今天确实是晒谷子的好天。
等了约摸有半个小时,看太阳的位置,应该差不多下午2点多了。
“阿宝,我们收谷吧。你志冲叔在卸货。半个小时左右帮我们拉回家去。”姚冬雪顶着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跑过来对女儿说道。
母女俩齐心协力,半个小时左右收完了,装了有2o个5o斤装的萝筐。整齐排放在公所屋檐下,母女俩看着晒谷场上有别家也6续地收谷了。没一会拖拉车“突突突”开过来了,因为拖拉机开不上来晒谷场,只能在下面路边等着。只见志冲叔拖着板车过来,一板车拉四萝筐谷子下去,一会儿就全放在拖拉机上了。最后姚冬雪干脆把自行车也放上去,母女俩坐在拖拉机车斗上一起往家开去。
“唉呀,老二媳妇,谷子都晒好了?”阿宝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地一激凌,麻烦的代言人来了。她转头朝出声的方向看去,是她奶奶叶细妹和小姑温青云回来了。“唉!奶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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