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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澈迟疑片刻,终是点点头。
顾香生:“我自离开魏国之后,便在一处小村庄栖息,直至近日才来到邵州城,也无暇多打听,魏临应该登基了罢?”
徐澈:“前阵子,魏国新帝登基,齐国因回鹘侵扰,无暇南顾,是以魏齐和谈,齐人退兵,益阳王在江州自立,魏帝指其反叛,派兵出剿,战事未歇,我便离京来邵州,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顾香生:“那我呢,魏国没有提及么?”
徐澈动了动嘴唇:“新帝登基前夕,淮南王妃急病亡故,魏帝为其服丧百日,至于是否另立新后,在我离京前并未听说。”
顾香生自嘲一笑,倒是不怎么意外。
她无故失踪,肯定要有一个原因,否则谁也没法解释淮南王妃怎么好端端就没了,再没有比急病亡故更合情合理的了。
按照她对魏临的了解,对方事后应该是有派人找过她的,但追回去又能如何呢,如果她不愿意屈居人下,魏临就得强逼她低头,到时候日日相见,从前再好也要变成怨怼,说不定还要平地生出不少风波。
她明明已经答应了妥协,转头却直接不告而别,在魏临看来,她才是那个背信弃义,背叛了他的人吧。
如今魏国没了淮南王妃,魏临也不必担心自己因为休弃妻而惹来非议,大可名正言顺另立新后,即便她如今回到魏国,也没有人会承认她是顾香生,自此山高水长,两不相干。
早就料到的结果。
徐澈看着她,叹了口气:“阿隐,你样样都好,就是外柔内刚,倔强得很,平白受了许多苦,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一走了之呢?我从前在潭京时,也曾与魏临有过几面之缘,他为人看着和善,实际上内里自有主张,偏爱的也是温柔小意的女子,你这样做,反倒弄巧成拙了。”
若非出于真心关切,他大可暗自幸灾乐祸,而不用说这一番话。
所以顾香生没有丝毫不快:“你兴许还不知道他要与严家联姻之事罢?”
徐澈果然一愣:“什么联姻?”
他离京的时候既然还没听说立后的风声,肯定也就猜不到魏临和严家之间的合作。
顾香生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徐澈半晌无语。
按照时下的观念立场,顾香生固然受委屈,但当了帝王的妃子,以后若能诞下长子,兴许还有扳回一城的机会,不单女人觉得阴丽华足可为楷模,连男人也觉得阴丽华这样的女子,方是进退得宜,贤良大度。
像顾香生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并不足以称道。
徐澈虽然也不认为出走是个好主意,但这并不妨碍他心疼对方。
当年两人分开,实属不得已,在那种情势下,顾香生不愿随着他回南平,徐澈虽然难受,却也可以理解,觉得那样对两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回到南平,前途性命都是身不由己的,更勿论保护顾香生了,但他依旧希望顾香生能过得好,这份情意,直至如今也未曾变过。
不是无情,而是无缘。
然而自己所珍惜的人,却终究还是没能夫妻和顺,白到老。
以顾香生的性格,既然已经离开了,当然不会再选择回去,就算回去,也未必就能过得好。
“你……”沉默了很久,嗓子有点暗哑,他轻咳一声,“你是怎么过来的,以后有什么打算?”
顾香生:“先前我取道邵州,是因为如今魏国与南平还算交好,玉潭镇往西虽是南平国境,但从此处入南平,无须通关凭证,无须被查验拦截,并不知道你在这里,若是知道,一早便来投奔了。”
她最后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但徐澈心头的沉重并没有因此消散。
“既然来了,那就暂且不要走了,我虽然不济,起码也是个刺史,还能护着你一些。”
“再说罢。”顾香生并没有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这让徐澈不由蹙起眉头:“你总这样,看着和软,却喜欢做些让人吓一跳的事情,这样敷衍我,必是准备不久留了?”
顾香生扑哧一笑:“好啦,你别作出这副郁闷模样,怪瘆人的,美人皱着眉头,也不如平时笑着好看!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事想与你商量,有一桩大买卖要送给你。”
徐澈叹气,也不知道是在为她担心,还是觉得她胡闹:“你说罢。”
顾香生先将席家村有盐洞的事情说了一下,末了,她看着徐澈震惊的表情笑道:“我听说你如今连饷钱都快不出了,有了这个盐洞,正如久旱逢甘霖,可以解决许多难处,不过,虽说官府禁止贩卖私盐,但这崖盐毕竟是席家村所有,若是这样就被你拿去,村民无以为继,也是不好的,所以我想与你谈个条件。”
虽说盐洞迟早要上缴官府,但早不如迟,起码也得等席家村的人能够吃饱穿暖,不愁生计之后再说,今日邵州刺史若换了旁人,顾香生也不可能轻易吐露这个秘密,不过对方是徐澈,而且是没有性情大变的徐澈,自然是能够信任的。
徐澈:“什么条件?”
顾香生:“崖盐定期由席家村村民取出,上缴官府,由官府落,不过必须留给村民足够的日常用盐所需,而且贩盐所得利润,官六民三,席家村民必须得其二分利润,如何?”
徐澈能说不么?这是凭空掉下来的钱,如果顾香生不说,他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现这桩秘密,现在邵州府一穷二白,这笔钱就是雪中送炭。
“……等等?”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官六民三,这不是才九分么,还有一分哪里去了?”
顾香生啊了一声,笑嘻嘻道:“差点忘了,这一分,是我想取的,不过只在我于邵州逗留的这段时间,等我离开邵州之后,那一分利润,随便使君想如何处置,我就无权过问了。当日打跑山贼取回盐洞,我也算是出了点力,而且这段时间还要给你出谋划策扳倒沈氏,以徐使君的品性为人,想必不会不肯答应这点小小的报酬罢?”
“……”徐澈扶额。
从他的表情来看,估计很想说一句话:阿隐,你怎么成奸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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