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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停在沈夕恒家的车前面,少年一言不从车上跳下来站在原地。
沈夕恒抬眸,打量起少年,塑料凉拖鞋,洗到变薄白的蓝色校服,脸倒是生的好看,好看到浇灭沈夕恒大半火气:“你的三轮车挡路了。”
少年没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站着,街道破旧脏乱,沿街飘着炒米粉炸油饼的陈油味,杂货铺的劣质喇叭带着杂音重复喊着“雨伞,雨衣,雨鞋,特价,特价”,少年站在市井中央,与之格格不入,他挺直背就那么站着,身后的市井只是他的背景色。
沈立崇小跑着赶来:“沈夕恒,有点礼貌,人家是来帮你搬行李的。”
“他帮我搬?”
“你也可以选择自己提进去,我还有事,得赶回公司,你外婆还在家里等你,没钱跟我说。”
车门再次打开,前方积水顺着街道连带着淤泥秽物淌过,沈夕恒的脚伸出去再次缩回来,实在下不去脚。
沈立崇打开后备箱,少年主动过去帮忙提行李箱,他的力气不小,一手一只行李箱轻飘飘的放到三轮车后车斗,沈立崇向他道谢:“小兄弟,那就麻烦你了。”
少年点点头,转过身的瞬间目光与沈夕恒交汇,他的眼睛清澈如潭水,只是短暂交汇,很快移开目光。
“沈夕恒,下车,我赶时间。”
沈夕恒第三次打开车门,一直没说话的少年将三轮车推到车门边,沈立崇交待:“跟你外婆说声我赶时间,公司还有个会,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见沈夕恒没动,沈立崇指着三轮车车斗补多一句:“怕脏你坐到车斗后面去。”
“谁要坐这破车,丢死人了,我宁愿自己走。”
僵持数秒,眼看着一大滩黑色污水从脚下流过,沈夕恒皱着眉跳上三轮车,沈立崇像是怕他反悔,调转车头一脚油门驶离原地,留下沈夕恒以别扭的姿势蹲在车后面,下去也不是,不下也不是,只觉得他这十几年的脸在这一刻丢得一干二净。
少年从后车斗的一块红白蓝三色塑料布下拿出一个小木凳,用手擦拭上面的水汽,放在两个行李箱中间,他做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是全程沉默。
被当成空气的沈夕恒略微不爽:“让我坐?”
少年站在后面整理塑料布,头都没抬。
“喂,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
依旧没回应。
沈夕恒一把抓起小凳子怼到少年面前,指着上面的污渍抱怨:“这怎么坐!”
他现在的姿势肯定特丑,半蹲在车斗内,这次少年抬头了,盯着他的脸看,沈夕恒更气,冲他喊:“看什么看,我说凳子太脏了,我不坐。”
少年脱下校服外套铺在凳子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再次一声不吭的回到前面蹬上车。
沈夕恒嘀咕:“该不会是听不见吧,说句话会死啊,最讨厌不理人的人,拽什么拽,不理拉倒!”
自语间他看向凳子上的衣服,那是一件旧校服,洗到白,领口补着一圈不同颜色的旧棉布,那一定是他妈妈缝的。
沈夕恒没有坐到凳子上,那也是别人妈妈的爱,他不愿意破坏别人的母爱,沈夕恒双手抓着三轮车车架蹲在凳子边,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态度不好。
三轮车缓缓启动,沈夕恒抓得更紧了,为缓解尴尬,他主动开口:“我叫沈夕恒,夕阳的夕,永恒的恒,你叫什么?”
前面的人像是没听见,继续蹬车,沈夕恒向前倾身,对着他耳朵大声:“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叫你‘喂’吧?”
还是没给他回应,沈夕恒蹲回来,“切,不说就不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前面有个上坡,他骑的应该很吃力,半站着用力蹬车,整个上半身往前倾着。
沈夕恒想下去帮他推车,看了眼地面又缩回去继续蹲着。
好友蒋巍然的电话在三轮车即将爬完坡时打过来,手得抓住栏杆,沈夕恒接通,按下免提键,蒋巍然的大嗓门传夹着游戏中的骂声传过来:“喂孙子,到了吗?”
“你爸爸我刚到,你在哪呢,吵死了。”
“网吧,开黑,感觉怎么样,还行吧?”
沈夕恒没好气道:“行个屁,又破又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被逼着来的,算了不说了,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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