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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打老虎（第1页）

席萍没把儿子带回家，贾和春责怪她，夫妻俩又开始闹矛盾。不过，除了吵架之外，贾和春隔三差五会到田庄望一望。≈1t;

百亩庄田有一层薄雾似的浅绿，近看却是灰黑的土，麦苗稀得很。胡子拉渣的贾和春呆望着，眼里尽是失望的神色，到底盼不到满眼的绿。麦子不怎么露苗，收成无望，他很焦心，他一家又要遭到张天定无情的摆布，他便想到儿子没回家也算是一种幸运，因而冲淡了对妻子的怨怪。≈1t;

忽然，一个家丁跑向他，使他心里“咯噔”一下。家丁来是找他给庄主的儿子看病的。贾和春就径直去张府。≈1t;

傍晚，席萍回到家里，做好了饭已入夜，见丈夫没回就做起针线活儿等他。随着外面几声咳嗽，贾和春回来了，见妻子一声不吭，他就主动说：“去了一趟庄上，聪聪病了，别人治不好，张老虎就把我叫去给他治。”≈1t;

“麦子出得怎么样了？”席萍放下针线活儿去端饭。≈1t;

“唉！没得指望了。”贾和春跟着去端。≈1t;

“我说，你可要留一手，慢些治，有老虎的崽子在手里，就不怕老虎乱咬人。”≈1t;

“早些治好，那娃就少受罪，要是你的，你偏就不会这么说，咱们儿子还没回来就积些德吧。”贾和春嘴直。≈1t;

“你老是捡根棒棒当张针，随便说说要什么紧？又没逼你这么做。”≈1t;

“还打圆场，真是的。”贾和春尽量压低了声音。≈1t;

“什么？你说什么？我叫你慢些治，是要你莫又下猛药，当初你下猛药惹了祸事，还不长记性，你？”席萍尽量扬了声音。≈1t;

“……”≈1t;

“那背着我把自己的儿子送人就有良心？你早就丧了良心。”她接连猛攻。≈1t;

“那时候啥都没得吃，你瘦成皮包骨，不那么做，一个都活不了。”他回嘴。≈1t;

“死没用的，我跟了你，一天都没过好，苦了媳妇儿又苦娃子。”≈1t;

“当初是你要跟我跑出来的，你不是刺史的姑娘吗？不嫁个好人家，你自己愿意到这穷去处的。”≈1t;

……≈1t;

两口子端一回饭的时间就已经争吵得跟沸水似的。这时候门外传来几声“吭嚓”声，有人来了，屋里顿时没了声音。席萍赶快擦干眼泪，捡起筷子扒饭，瞥一眼丈夫，见他在翻弄药箱，“咯吱”门开时，她用柔和的声音对丈夫来一句：“吃了饭再忙吧。”≈1t;

进来的是家丁，通知她一家第二天搬回康乐堂，席萍心里变得不安，怕刚才的争吵被家丁偷听到了，一旦庄主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不得了了。家丁走了，随后进来了山儿，山儿说她来时，就看见家丁将耳朵贴在门口。席萍夹着菜停在嘴边，怔住了。山儿是来请贾和春去给她的爷爷看病的，爷爷又病倒了，她坐到火垅边烤火等贾和春吃罢饭。≈1t;

席萍问山儿：“吃饭了吗？山儿，没吃就来一起吃。”≈1t;

“吃了，我做的饭。爷爷、叔叔都夸我做得好吃呢。”山儿边往火里添柴火，边说，“重角哥怎么还没回来呢？他一个人在房州着凉了怎么办？”≈1t;

“他快回来啦。”≈1t;

“你每次都这么说，也没个具体的时候。”然后屋里又静下来了。贾和春扒完一碗饭后，就挎上药箱带着山儿出了门。≈1t;

那天贾和春正在给聪聪看病，房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的人，聪聪突然握住贾和春的手说：“我听见了我爹说的话，他要把你们一家子抓了送到什么地方换粮食什么的。等我的病好了，他就要抓你们的。”“拿我们换粮食？”贾和春着实很意外，才想起十有八九是张天定已经知道了席萍是归州刺史的女儿，贾和春惊讶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一家子呀？”≈1t;

“你们都是好人，给我捉蛐蛐，还给我看病。”聪聪说。≈1t;

“你要真想救我们，你就照我说的做，病好了你再装几天病，等我们逃出去。我说的话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1t;

“嗯，我听你的。”≈1t;

聪聪康复以后，贾和春和席萍就又开始了逃亡之旅，这次方向在归州，但都不会去刺史府避难。虽然席萍有回娘家的心意，但始终鼓不起那份勇气。≈1t;

走到第二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夫妻俩躲进崖根的洞穴里。不意洞的深处传出粗犷的吼声，接着走出一个野人，它浑身枯焦，像是被严重的烧伤过，衬着幽暗的光，它像可怕的魔鬼，直吓的夫妻俩惊慌失措。≈1t;

野人认出了贾和春，因为它帮李重角父子采过药，于是它不再暴躁，只在他们的近处歪下睡觉。天晴后，夫妻俩继续赶路，它也跟着。≈1t;

一天，前面人声嘈杂，来了好几百官兵。席萍很惊奇，心想:“这莫不是李重角搬来的兵？但不会打这头来呀？”到底夫妻俩被拦回去给官兵带路。≈1t;

庐陵王兑现了他对李重角的诺言，要归州刺史派兵将逍遥法外的张天定抓捕归案，这支队伍正是归州刺史调来的。在当地村民的全力配合下，官兵迅拿下张府，并将张天定及其家眷十来口全部押往归州，最后一把火将庄园烧掉了。≈1t;

贾和春去求官兵留下聪聪，结果还遭了打，他刚回到家，接生婆就急急忙忙地找到他，焦急地说：“还不快救你的儿子去，聪聪是你的亲儿子啊？”贾和春懵了。席萍过来要她把话说清楚，接生婆喘了几口气，才平心静气地回忆说：“十三年前，你们把儿子给我养，我接生张天定的闺女的时候，把你们的儿子跟他的闺女调了包，后来我叫人把他的闺女抱到归州给人家了。我说野人抱走了你们的儿子，那不是真的，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们的儿子享到福。”夫妻俩听了这个藏了多年的秘密，惊诧得说不出话来。≈1t;

聪聪的身世是跟官兵说不清楚的，于是席萍跟着官兵去一趟归州，找她的爹把儿子要回来。她虽然不敢再见到父母，但为了自己的骨肉只能硬着头皮。≈1t;

张天定被绳之以法了，神农山庄的百姓敲锣打鼓告别备受奴役的日子，迎接自由的新生活。人们认为是贾和春夫妇把官兵搬来的，加上老村长贾老汉卧病不起，就一致把贾和春推上村长的位置。贾和春当村长，自然提倡农事抑制猎杀，他的“野猪圈养”的号召很快得到了响应。≈1t;

一天，贾和春忙完村里的事回到家，只见席萍搂着聪聪，死一般地歪在门口，母子俩总算回家了。贾和春忙开门拉母子俩进屋，并关切地问席萍：“你的娘家还没原谅我们吗？有委屈就说出来，不然会憋出病来的。”席萍才哭诉：“爹和娘老得我都认不得了。姐姐嫁到姜家被野人掳了去，哥哥病死，我又私奔出来了。这一切他们二老承受得了吗？我真是忤逆不孝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逃避，都不敢回去看望一下。这次我去要儿子的时候，娘见了我，她不说话只是掉泪；而爹暴躁得不得了，太过激动就晕过去了。末后，几个官兵把聪聪还给了我，把我们送回来了。”≈1t;

贾和春沉默好一阵子，然后又叹气说：“这都怪我，没有我，你跟娘家的关系也不会那么僵，遭雷打的是我，你莫太自责，莫作践自己。”虎头虎脑的聪聪扯着席萍的衣服说：“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们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我哭是因为我的爹娘不喜欢我。”席萍抚摸着聪聪说，聪聪呆呆地望着她，不再说话。马上夫妻俩就不提伤心事了，一起下厨给聪聪做好吃的。≈1t;

聪聪被取了一个新乳名“憨憨”。憨憨不叫爹娘，也不说话，毕竟他一时承受不了所经历的变故。爹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尽办法让他开心起来，憨憨最喜欢斗蛐蛐，爹娘就分头行动去捉蛐蛐，捉到了还陪他一起斗，时间一长，憨憨就渐渐接受了新的家庭和崭新的爱。≈1t;

有了憨憨，贾和春夫妇并没有忘记李重角，如果他能回来，这里仍旧是他的家。当然，家里生的一切，李重角一点也不知道。≈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