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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笑笑:“罢了。公主不论嫁给谁,总算是出去了。贺夫人的产期就在正月里头,若是个男孩儿,便是皇长子,局势又不一样了。眼看着徐侍中又要被册封,宫里又多一位夫人。喜事不断呐,累的还不是我们?”
“你快到出宫的年纪了还如此忧愁,那我岂不是要哭天抢地。”
挖苦声和取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人怕是走远了。红枝站在廊下一角,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难道真真要娶西平,自己真的会嫁给拓跋焘吗?这似乎是最开始的时候预想的美好结局,可为何现下看来,却有些不对头呢?
她叹口气,毫无头绪地往前走,走到那棵大树下,坐下来,看着远处的宫殿呆。枯坐了会儿,又起身去内司大人那里领药喝,喝完药,便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继续呆。
她觉得困顿,便胡乱裹着被子和衣睡下了。哪料这一睡,竟睡到五更天,醒来时外面依旧黑着,她不愿意等天亮,遂翻了个身继续睡。半晌,打了个喷嚏,伸手揉揉鼻子,又将被子裹紧了些,看着床里呆。
后来不知不觉睡着,再次醒来时,床边却多了个人。
时光仿佛都退回去了一般。她依稀记得某个清晨,也是这样,看到拓跋焘坐在床沿,满脸笑意。如今他的脸似是更瘦了些,线条也更硬朗,眉梢的笑意似是比以前更深更浓。红枝就这般呆望着,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走不出来。
“杜涛。”红枝也不起身,便这样躺着,不自觉地唤了一声。
拓跋焘伸手捏捏她的鼻梁,好玩一般地逗她:“可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说罢从身后拿了昨天红枝写的那张写满了“杜涛”二字的纸来,笑道:“竟写了这么多,恩?”
红枝似是有些清醒了,方要从他手中抢过来,便被拓跋焘一把捉住了手腕。他依旧满脸笑意:“写了这么多——还都写错了。”
这语气里颇有嘲弄的味道,红枝倏地变了脸色,有些急躁地辩驳道:“怎可能是错的?”她仔细看看,没错,一一划没有一个错的。
“我当时有说是这个‘涛’字么?”
红枝顿悟,却被拓跋焘狠狠嘲笑了一番。拓跋焘拉她起来,将毛递给她,又握了她的手,在一张空纸上一一划地重写了一个“幍”字。
“可记住了?”他淡淡笑道,“可惜了,你一直念叨着的名字,却是错的。”
红枝点点头,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这又不是她的错!
拓跋焘能够觉察到红枝的确是长高些,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慢慢问道:“可是听了什么传言?”
红枝的头不好乱挪动,也不吱声。拓跋焘笑笑,道:“本想着你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却没有料到你这次回来之后,脾性却变了太多。”
他还记得,那一次过年的时候,红枝因为他召幸了孟夫人而生闷气。难道这一次,是因为看到贺夫人和两位赫连家的公主不开心了吗?
“红枝。”他从身后环住徐红枝,又道,“你如今是吃醋呢?还是不喜欢我了呢?”
红枝忽觉得有些不适应,周身的暖意让她心里有些木木的感觉,这陌生的怀抱让她浑身都觉得别扭和不适。
手心里有些痒痒的,麻,感觉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她觉得难受,打了个寒战。
不喜欢吗?吃醋了吗?红枝却给不出回应。
拓跋焘心里多少也有些生疑,毕竟这样的徐红枝他还是头一次见。一个生龙活虎、整天蹦来蹦去的姑娘,变得如此茫然和无措,着实让人有些担忧。他不是不知道徐红枝这两年经历的巨大变故,也因此对她有些许怜悯,觉得这姑娘更可人疼了。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封号?”拓跋焘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她的头。
“不知道。”红枝心想,传闻果然是真的。
拓跋焘笑了笑:“你如何变得和义真一样,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他松开双臂,将徐红枝转了个身,微微低下头看着她道:“以前那个无所畏惧又无忧无虑的徐红枝呢?你把她弄丢了吗?”
红枝如释重负般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回道,是啊,以前从来都是脸皮厚到只要想得到的东西,就会死皮赖脸地弄到手。可是现在为何又不愿这么做了呢?是自己长大了,于是开始顾及颜面了吗?
她摇了摇头。
拓跋焘摸摸她的脸,笑道:“不要想太多,想得太多的徐红枝就不是徐红枝了。”
红枝点点头,却有些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去洗把脸,随我去吃些东西罢。”
红枝又点点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对,昨晚睡的时候,没有脱衣服,遂这外衣上全是褶子。她学着刘义真那样,一丝不苟地抚平皱褶,将衣带重系好。又拿了梳子,给自己梳了头,认认真真洗了个脸。铜镜里的自己,有些瘦削,眼睛也有些无神。她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有照镜子了。
好像真是个老姑娘了,迟迟都没人娶。
是到该嫁人的年纪了,她叹叹气,绞干了手巾,挂起来。回头看了看拓跋焘,他正饶有味地翻看自己写的游记。
“那个,我乱写的。”红枝竟然有些局促。
“挺好。”拓跋焘不忍心打击她,便随意敷衍道。
红枝受不住表扬,内心却又思绪万千,脸上的神情便着实有些奇怪,看起来甚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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