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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这些钱哪里算是你借的？这些明明是乡里乡亲和亲戚们凑的份子钱！你阿爸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是要随礼的！”6报国怒不可竭，几乎要用吼的了，他白人送黑人，已是十分悲痛，此时眼里只看见6春归不肯拿钱给他管，哪里还记得他要把她卖了换钱。

  6春归问道，“阿公，既然这些是份子钱，那是不用在两年内还给他们的了？”

  “谁说要还？你去还，谁有脸要？海康走了，他们随个礼还要让人还吗？”6报国道，“好了，你人小不懂这些，我也不跟你计较，还剩下多少，你都交给我。还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6春归道，“阿公，这只是你的说法，别人可不定是这么想的呢！我还没开口让大家凑钱给我时，有人掏钱随礼了吗？那时候你和阿妈都急着卖掉我，不就是因为没有人掏钱随礼吗？”

  6报国默了一默，这个孙女说的不错，当时来的人挺多，但是还真没有几个说要掏钱凑份子的。这是欺负他又老又瘸，没能力出海打鱼挣钱吧？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外头人都看不起，生怕6家以后还不起礼，干脆连份子钱都想省了。

  “这些钱是经过我的手借进来的，我当然得去还掉，不然，以后在这村里，咱们一家可都抬不起头了。所以阿公，我手里的这些钱，我不能给你，既然办丧事没有花完，那我就先把这些都还了。”

  6报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还钱？你还钱？你瞎说什么呢？”

  “如果阿公觉得我年龄小还不起，想帮我还，我也没有意见。那我拿这个记账本给你，然后我再去跟那些人说，让他们以后都来找你要钱。”

  6报国的脸快扭曲了，“还钱还钱，你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啥？这些钱……”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硬说这些是随礼的份子钱，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因为村里人随份子，现在大部分都是三块两块的。要放在几年前，随一块的钱也不少。

  所以，像今天这样有不少人放了五块钱、七八块钱、甚至十块钱，那还真的是没把这些钱当成是随礼的。

  6海田也想到了这点，要是村里人都来找她爸要钱，她爸可还真拿不出这些钱，那真是把脸丢尽了。

  还不如就都推给6春归好了，反正她自己也很愿意把这债务给揽下来的。

  “阿爸，那就按春归的意思吧，谁借的钱，当然由谁来还！这些是你借的钱，你凭啥让你阿公来还啊？”

  6报国连连点头，“没错，没有这个理儿！”

  6春归很平静地伸出手来，“既然这样，那就把阿妈刚才给你的那些钱，都拿来吧。那些也是我借来的。既然用不上，那我就先一起拿去还了。”

  6报国怔了怔，心头蹿了一股怒火。他今天收到两回钱了，每回都是没有捂热就交出去了。

  可他还是不得得按着怒火，把钱甩给了6春归。

  那些钞票掉在地上，众人眼巴巴地看着，可却没有人敢动。哪怕是6鑫，也只睁着眼睛看着6春归，有些惊讶和不解。

  他觉得这个姐姐好像变了，变得那么厉害。

  连阿妈都得乖乖地交钱给阿公，可二姐6春归却可以让阿公把钱交给她。那是不是说，二姐比阿妈还要利害？

  小小的人儿颇感兴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6春归，看着她慢慢地把那些钞票一张张地捡起来。

  “我就看看，这么多钱，你怎么还！”6报国的鼻翼一下下地扇动着，“两百多块呢，别说两年，我看你三年也还不了，你还是早点嫁给陈大海吧，他有钱，能帮你补上这个窟隆。”

  6海田看着这一幕，看着6春归把钱一张张捡起来，明明钱就在眼前了，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这心里实在是不舒坦。只有想到那个小记账本上记下的欠账那么多，都得6春归一个人还，她心里才平衡了些。

  “阿公，还钱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6春归捡完了钱，直起身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希望家里人全都记着一点，阿爸的丧事，是我一手操办的，钱是我一个人出的。做为阿爸的女儿，我已经尽了我的责任，而你们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妹妹，不去想怎么让他入圭为安，却都只想着赶紧把他的女儿卖掉。”

  屋内几人都被6春归抢白得说不出话。

  “春归，你怎么把话说得那么难听？”6二婶忍不住了，“阿妈也想出力气啊，阿妈这不是没有钱嘛？阿妈又不会挣钱，你让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办？”

  “你可以不会挣钱，这也不是你的错，但你要把女儿卖掉，这就不对了。”6春归直视着她的眼睛，“阿妈，阿爸，二姑，我把话说得难听，也是被你们逼的。我也没钱，但是我去借了！我只希望你们记着，有事情的时候，是我一个人站起来，撑住了家里的门面！所以，以后不要再提什么陈大海、刘大海的事了！”

  众人盯着6春归，都觉得她今天的表现实在是不同寻常。

  往常6春归是个爆脾气，一点就着，一不服气就跟长辈顶嘴，性子一点也不柔顺，可在嘴巴上却总是争不过人，越是争不过人就越是生气着急，嘴里乱说一通，让人觉着是无理取闹。

  可今天她说话有条有理，据理力争，让人既生气难堪、却又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