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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叹了口气，“好了，这你啥话也别说了，甭管他是再好的人家，一看诚意聘礼，二看春归愿不愿意。春归要是不愿意，你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没有用。春归，你说是不是？”

  6春归点点头，“以后家里再来人说这些话，不管是什么人家、多少诚意，阿公你一律替我回绝了。我现在才多大，我不想嫁人，我挣了钱，还要读书考大学呢。”

  读书考大学？

  6海田也不揉眼睛了，她斜着眼睛看着6春归，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个大学生的样子，“得了吧，就你，大字不识一个，还考大学？要我说，要考也是春喜考，好歹春喜也读到了初一，你呢？你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多个人来提亲，你就把尾巴给翘到天上去了！”

  6春归不以为意，她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她又不是真的文盲，让她装一辈子文盲她可受不了，总得找个时机上学，“考不考得上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怎么不劳我操心了？你这个丫头，有没有良心的？你就别做梦了，考大学是你想考就考的？你不用先去读书十几年？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家里有啥，以前你阿爸在的时候，挣那么多钱，都供不起你们三个女娃儿一起读书，现在你阿爸走了，你凭啥有钱去读书啊？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越想真是越好笑！”

  6海田转脸看向6报国，“阿爸，现在家里是怎么搞的，我几天不回来，孩子们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管管？还有二嫂呢，我都来了半天了，也不见她人，她哪里去了？现在二哥不在，她就可以不管家了吗？不管孩子们，让孩子们都变成这样了？是不是一心想着要改嫁啊？”

  “我要改嫁，那又碍着谁了？”6二婶的声音飘了进来，她刚吭哧吭哧地把一担猪草挑回来，一进门，这气儿还没匀过来呢，就听到6海田在评论她的话，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呢，这下子可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改嫁，她就是想改嫁怎么了？不改嫁，在家里喝西北风啊？趁这个机会，把她的意思挑明了也好！

  6报国一惊，“鑫儿他妈，你要改嫁？”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

  “阿爸，你不让我改嫁吗？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要破四旧的，我要改嫁，那可不犯法，就是村长他人过来，也不能说我做得有啥不对的！”6二婶气呼呼地说道“现在家里一家老小，全都是光吃饭不干活，饭我来做，猪草我来打，家里最重的活儿都是我在干，我就一个女人家，我能撑得起这么多？我带着鑫儿改嫁了算了，找个疼我的好人家，你们也不能说我啥！”

  6报国惊呆了，这女人终于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以前还老老实实地藏着不说，现在可算是把心里话都给吐出来了，他气得伸起了手指着6二婶，“你……你，你这个女人！海康他才走了几天啊！你这才几天，海康他尸骨还没烂呢，你这就盘算着改嫁了？你对得起海康吗？”

  “我怎么对不起他了，我偷汉子了还是啥了？”6二婶这两天干了活的怒气给憋出来了，本来她一直都在忍着，可是看见6海田，就激了多年的憋屈和怒气。以前6海田就对她指手划脚，以前欺负她也就算了，现在呢，还想欺负她，大不了她带着6家的独苗苗改嫁！

  6报国老泪纵横，自从6海康走了以后，他和6二婶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现在这种平衡被打破了，事情被挑明了，6报国只觉得无比难过，“海康呀，你生前辛苦赚钱养媳妇孩子，你这才走了没几天，你媳妇就寻思着改嫁了！这是造的啥孽呀！”

  6春归见这里闹哄哄的，她可不想掺合这些热闹，也懒得劝解，她也不知道应该劝解谁。

  按说以现代人的观点来看，男人死了，6二婶还年轻，没有道理就这么守一辈子。可话是这么说，她上辈子可是当了半辈子的寡妇，深知日子难熬。

  可男人才死了没多久，改嫁的话就说出口，也显得凉薄了一些。难怪6二婶会逼着她嫁给陈大海，对亲生的女儿如此薄情，对已经死了的丈夫又怎么可能情根深重。

  6海田见6报国神情悲怆，心里也难过，指着6二婶就骂了起来。

  两个女人骂架，那声音是越来越大，6春归早已隐入房中不见，6春喜见状，也默默地提了螃蟹去厨房准备当天的晚餐。家里最能说的6春归都不吭声了，她吭啥声啊？

  再说了，阿妈想要改嫁的心思，从她对陈大海的态度，6春喜就已经猜出来了。

  若不是因为6春归突然冒出来破口大骂，反对6二婶改嫁，没准现在6二婶已经不在6家生活了。

  6春喜在灶下烧火，6春燕惶惶然跟进来，“大姐，阿妈真的要改嫁吗？你咋不去劝劝？”

  6春喜头也没回，看着灶膛里的灰，木着脸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拦得住吗？”

  “那阿妈改嫁了，咱们怎么办？咱们也要跟过去吗？”

  “你就少做那些梦吧！阿妈要改嫁，怎么可能带我们几个拖油瓶过去？你没听她说了吗，她只带弟弟走！”

  6春燕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呜呜，阿妈改嫁了，咱们怎么办，那是没了阿爸，又没有了阿妈，我们成了孤儿了！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呜呜，阿妈果然只偏心弟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