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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6芸花抬眼去看她，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她现在甚至有种“不嫁人待在家里算了”的危险念头。

  林婶看她们两个哀愁的样子，嗔道：“这喜庆日子怎能如此？”

  她轻轻拍拍余氏的肩膀，接着说：“我听村长说了，芸花婚后是要带着你和榕洋一起去卓家的，就分开今晚一晚，明天又像从前一样，有什么可愁的？！”

  “你说的是！”余氏又摸摸6芸花的髻，这次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可要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6芸花问：“榕洋去哪里了？怎么好一会儿没见他了。”

  早上6榕洋早早就起来黏在6芸花身边，等她开始梳妆才出去，这一会儿不见人她还有些担心。

  “放心，几个孩子都在一块儿呢，今日周围都是村人，你就放宽了心罢。”余氏板着轮椅向后退了退，给林婶和秦婶留出位置，好让她们为6芸花继续梳妆。

  6芸花：“嗯。”

  这时林婶递过来一张抹好唇脂的红纸，6芸花接过学着电视剧里见过的样子抿了抿嘴唇，她也有口脂，不过往日都是在一个小盒子里装着的，颜色也浅淡，比起口红更像是润唇膏，这样的纸样口脂还是头一次用。

  “误不了。”秦婶仔细替6芸花画着眉毛，说：“这会儿老六他们应当把阿卓拦下了吧。”

  小门小户接亲没高门大户那般有许多礼仪，就说在接亲这里，高门大户免得不要傧相现场对诗做赋，小门小户就只要问上些“我家女儿嫁去你要怎么待她”、“往后你可不能变心”之类的话，再叫接亲的准姑爷些喜钱就算完了。

  卓仪被六叔祥叔等等叔伯拦在外面，6芸花拿起扇子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进来，可见这几位叔叔是卯足了劲儿想为难一下卓仪，让他看看6芸花有他们这些长辈撑腰，婚后要是对6芸花不好可不行。

  也不是不相信卓仪的人品，这只是婚嫁时候的一种习俗，也算是体现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之情。

  秦婶等在6芸花旁边，看时辰到了还不见卓仪进来，脸色不大好：“这个老六，叫他们不要误了时辰，怎么这么点事都记不住？”

  “阿祥也是，明明昨日同他特意说了。”林婶站在余氏轮椅后面推着轮椅，脸上温温柔柔的笑容好像有点可怕。

  正当秦婶忍耐不住要出去的时候，有人在外头喊：“请妇！”

  “走吧。”秦婶小心扶住6芸花，她今日这身裙摆很宽，有些不方便行走。

  林婶推着余氏跟在后头，对6芸花小声提醒：“扇子。”

  6芸花点点头，她头上的步摇轻动几下，拿起扇子遮住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扇子是6木匠做的，特意选了沉香木削成薄薄一片，还雕刻了许多精美的镂空图案，完全是一件艺术品。

  在众人的注视下，6芸花和卓仪对上视线，或许是气氛过于热烈，心里一直没什么波动的6芸花不觉垂眼避开他的眼神。

  这就是我……从此要共度一生的人吗？

  “娘害羞了！”人群中一个孩子笑嘻嘻大声说。

  卓仪好似这才猛然惊醒，他刚刚居然看着6芸花扇边露出的眼睛出了神……

  她今日……和往常不同。

  “芸花来。”秦婶扶着6芸花坐上车子，拉车的是一头在人群中也悠然自得嚼着草料的大黄牛。

  这车子是余氏在6木匠那里定的，这时候习俗如此，女儿出嫁时候的车架由娘家出，用完又会送回来。不过很多人家是借了别人家的车架来送亲，余氏想给6芸花最好的，所以特意定了车子。

  众人随着车架到了卓家，6芸花缓步进去，二人在进屋拜堂。这一对人只有余氏一个长辈，卓仪长辈那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盒子打开着，6芸花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夫妻对拜——”

  堂上6村长中气十足拉长了声音，堂下夫妻二人同时拜下。

  见此情景6村长声音停顿了一下，但这是重要时候，他并不会打断两位人。

  “夫妻对拜”多是妻子先拜表示对丈夫的尊敬，丈夫再拜回以一礼，像卓仪这样腰弯得比6芸花还低的诚恳拜礼……

  6村长在心里笑呵呵：“这是以后什么都要叫芸花做主啦！”

  他虽说同卓仪关系更好，对这对人里卓仪占不占上风倒是看得很开。

  6芸花的扇子还稳稳遮在脸上，一般是要男子做了“却扇诗”才会把这把扇子取下，但6芸花明面上都才脱离文盲水平，作诗不管怎么说都有点不适合他们，于是6村长先道：“白成约，终生之盟，缔结良缘，永结同心。”

  卓仪声音低沉悦耳，眼神真挚动人，他就这样看着6芸花的眼睛，像是想要看到她心里去，接着6村长的话说道：“卿今日嫁与吾……白永偕，不敢相负。”

  6芸花低垂着的眼睫微微颤动一下，像是蝴蝶轻点水面时颤动的双翼，她沉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波澜，不禁抬眼和卓仪认真的眼睛对上，她眼神中有疑惑、有吃惊也有……羞赧。

  这是……为什么？

  6芸花在外面欢呼中缓缓放下扇子，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掌控，让这件婚事变得和她想象的有一些不同起来。

  就连坐在床边的时候，6芸花都没有分一点心神给铺了被褥、放着两个枕头的床铺，满心都是卓仪刚刚念“不敢相负”时候如同许下一个誓言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