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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人走了余波未平（第1页）

贾府乱成一锅粥。

连吴琼都没想到，他人都离开了，却如同贾府平静的池水中投入一坨巨石，怒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荣庆堂连于内宅与二门之间，靠近贾母住处，为贾母宴客之所，亦为贾府的决策中心。

王夫人被整惨了，晨昏定省，一站便是一天服侍着，稍有不对便被老太太骂得狗血淋头。

只因她触动了老太太的逆鳞。

“鸳鸯，你给我说说，我那命根子还能不能活？”老太太阴沉道。

“老太太，是不是太陡了？

宝玉是离不开姐妹的，晴雯是他屋里最隽秀的，被撵走，他已经失魂落魄的。

住在碧纱橱，有林姑娘和他一起顽，倒也没什么。

冷不丁把他从碧纱橱拎出来住进绛芸轩，又不让见林姑娘，这可坏了，魂都快没了。

再加上把袭人这些个丫鬟调走，身边换成婆子嬷嬷，雪上加霜，这可是要了宝玉的命了。

昨儿我去看他，像见了救星似的。

抱住我不撒手，哭哭啼啼不让走。”

刚听鸳鸯说到这儿，老太太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甩着手帕开始哭天抹泪，

“我可怜的宝玉啊！我那可怜的命根子啊！他们这是要我们祖孙的命啊！”

王夫人都快逼疯了。

一边是甩手丈夫，逼着她冒着老太太的雷霆炮火顶雷，他却和赵姨娘去快活，一边是强势婆婆，折磨起人一套一套的。

她都四十几岁的人了，一站便是一天，老太太做得也绝，让她亲自服侍着。

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受气。

这倒还罢了。

随时还要接受死老太婆狂风暴雨般地狂喷。

甚至恶地想，如果黛玉成了她的儿媳，病恹恹的，也这样折磨，估计两天就能送走。

理智上，她也认为，丈夫的安排是对的，戒色，读书，都是为了孩子好！

感情上，却让她扛下所有。

实在……太难了。

“老太太，宝玉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不好，我这做母亲的心如刀绞啊！”

“老爷说，孩子难受是正常的，如婴儿断奶一般，过些时日就好了。”

王夫人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哼哼，鸳鸯接着说。”老太太擦去眼泪，眼中充满怒气。

心疼宝玉是真的。

但王夫人先是逼着她赶走晴雯，已然是挑战她的权威，这又软硬相逼，硬生生把宝玉从身边调走，这是要造反啊！

身边的丫鬟也不用，就让王夫人亲自服侍。

鸳鸯道：“宝玉昨儿给我说，他都不想活了，身边都是些鱼眼睛。”

老太太愕然道：“什么鱼眼睛？”

鸳鸯道：“他身边原本都是冰清玉洁、干干净净的女儿家，如同晨露中的娇花嫩芽，清甜润，充满活力。

这些女儿家都调走，换成了一批老么咔嚓的残花败柳，他能愉快了吗？

他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珠宝，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老珠子了，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咳咳咳……”老太太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脸色极为尴尬，“这孩子，如此说来，我和她娘母子岂非成了老树皮，死鱼眼？”……

“咳咳咳……”老太太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脸色极为尴尬，“这孩子，如此说来，我和她娘母子岂非成了老树皮，死鱼眼？”

“老太太……话不是这么说的……”

鸳鸯大脑高飞转，笑道，“他是说那些个粗俗的女子，身上都是烟火浊气，老太太和太太都是雅人，怎能相提并论？

他都是你调教的雅人，否则，又怎能巴不得整日腻歪在老太太和太太怀里？”

老太太脸色这才稍缓，却冷笑连连：“万不可说是我调教的，宝玉成了废玉，这个罪名，老婆子可扛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