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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雪白狸奴（第2页）

尚未进院，徐明远皱起眉，语气微愠，“你将本公子带到这么个破院子是什么意思？”

“徐大公子，这里是盛安长公主未出嫁时住的院子。”南星冷下脸道：“我们公子就在里面，徐大公子自行进去吧。”

说完南星抱拳行礼，转身握住刀柄向重华宫门口走去。

徐明远反应过来适才口不择言，他按捺着脾气没有在重华宫放肆，他勾指拎过笼子，独自抬步走进院中。

他曾听闻沈翎玉归京后寻了盛京最好的工匠修院子，如今亲眼所见竟令他望而生怯，院中修葺了一处竹林水榭。

徐明远一直觊觎沈翎玉的驸马之位，自戚负雪入重华宫起，他便四处打听有关戚负雪的一切，后来得知是个病秧子便没放在心上，但眼前这片与渊北独一无二的水榭，已然令他心生退意。

这水榭修的精致，岸边铺设是防滑的石子路，种下的紫竹亦是命人精心裁剪过，岸边放有一块假山石，个头不大，刚好给人落座。

徐明远仔细朝那望去，就看见一位面容白皙的小公子坐在石头上仰望紫竹林，他穿着件雪白色大氅，毛领围在颈间，半张脸都埋在毛领中，许是泉边温热，他面颊上红扑扑的，眼中有了睡意。

戚负雪的余光划过徐明远，他微张开唇打了个哈欠，眼眸顿时湿润，他垂眼遮去不满，再抬眼只剩下一片水光潋滟，沾湿了睫毛。

戚负雪不起身，就远远的看着徐明远，眸中笑意落在徐明远眼里便是挑衅。

“戚公子娇贵，劳烦殿下……”戚负雪不想听徐明远废话连篇，懒散地打断道：“徐大公子是来给殿下送礼吗？殿下不在。”

“殿下说想养猫。”徐明远将话说得模棱两可，他把笼子提到身前，里面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

戚负雪蓦然站起身来，颦着眉像是说不出话。徐明远走近几步，十分满意戚负雪的反应，笑道：“戚公子觉得，这猫漂亮吗？”

戚负雪身量不及徐明远，因而看着徐明远需要他仰视，徐明远一早便现这一点，他有意压着戚负雪，却现戚负雪的目光令人刺目。

戚负雪眼底盛着笑，里面搁着讥讽，他看不起徐明远争风吃醋的不体面，徐明远看懂了这眼神的含义，刹那间怒不可遏。

“前几日皇上留下奚阁老议事，我父亲也在，你当是为了什么？殿下把你当成个逗趣的玩意儿养着，你和这只猫，有区别吗？”徐明远手一松，笼子跌在地上，困在其中的狸奴不住的尖叫，他抬手握住戚负雪的脖颈，稍一用力，戚负雪的眼尾便红了，看着实在靡艳。

徐明远忽然笑了，他松开手，戚负雪弯下腰大口喘息，冷风灌进肺里呛得咳嗽，徐明远突然道：“是有几分姿色，难怪殿下喜欢。左右殿下不在，本公子先替殿下验一验。”

徐明远说着便将戚负雪往泉水里带，猫还在叫，戚负雪见他当真起了歹心，猛地用力挣脱被攥住的手，手腕处的剧痛让他顿时疼出一身冷汗。

戚负雪张嘴便要喊南星，院子中却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他闻声看去，沈翎玉面色冷凝地走进来，她道：“徐大公子要替本宫验什么？”

徐明远心下一慌，随即又镇定下来，道：“殿下，宫宴那晚，皇上与家父提过殿下的婚事。”

“皇上也答应过本宫，本宫的婚事仅由本宫一人做主，圣旨还在本宫的书房中收着呢。”沈翎玉毫不留情，碾碎了徐明远的妄想，她看见戚负雪皱眉，惦记戚负雪的手，不想与人周旋，在徐明远开口前便下了逐客令，“绛河，送徐大公子出宫。”

绛河道：“徐大公子，请。”

徐明远见沈翎玉看也不看他，径直略过自己，她满眼都是戚负雪。徐明远心中不平，挑拨道：“殿下想要美人，不如养个乖的，戚负雪留在您身边，只会是一把利刃……”

戚负雪垂着头，沈翎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脖颈上泛红的指印，徐明远的声音在她耳中顿时成了聒噪。

沈翎玉终于回头看了徐明远一眼，那眼神却让徐明远心惊，他只见过温婉优雅的沈翎玉，没见过此般眼含戾气的煞神。

“本宫不要美人。”沈翎玉缓缓道：“徐大公子可听清了？”

徐明远回不过神来，绛河将叹息咽进肚子里，催促道：“徐大公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徐明远被请出去了，猫却没带走，他仍心存侥幸，希望能借此讨沈翎玉欢心，哪怕只是让沈翎玉消气也是好的。

戚负雪还垂着头，沈翎玉走到他面前，道：“抬头。”

戚负雪依言，从前他不在意眼下的个子，但被徐明远有意无意的揪着身量打压，因着天生病弱，戚无醉也要比他高上大半个头，戚负雪此刻有些怕。

风擦过竹叶的沙沙声被扩大，短暂的停顿在戚负雪这里似是过了一个时辰，又或是这一生都要走到尽头。

沈翎玉抬手扣住戚负雪的后脑勺，掌下的丝微凉，这个人的个子与她相当。沈翎玉笑声温和，道：“你年纪尚小，还在长呢。徐明远今年二十有七，他在这上面胜之不武。”

戚负雪睁大眼眸，许久才喃喃道：“徐大公子二十有七还不娶妻，日后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他故意绕开不提沈翎玉，在前头往琼瑜阁去。沈翎玉压下唇边的笑，附和着说徐明远的不是，“他常宿在秦楼楚馆，满盛京人人都知道几桩他的风流韵事，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也属常理。”

里间，临池正在整理戚负雪的书橱，沈翎玉抬手叫他，吩咐道：“将你家公子用的伤药拿来。”

戚负雪坐在椅上，他将手腕往大氅下藏，希望沈翎玉没瞧见。沈翎玉制止道：“别乱动，我看看伤没伤到骨头。”

沈翎玉摸着戚负雪的手腕，那里有些红肿，她拧了眉心问：“还疼吗？”

戚负雪答非所问，“殿下，他没来得及做什么。”

沈翎玉听着这话不对，抬眼看见戚负雪憔悴的面容，沈翎玉揉了揉戚负雪的眼角，“他若真的做了什么，徐家明日便该丧了。”

戚负雪愣住，没料到沈翎玉会这样说。他原以为徐明远再混账也不敢在宫中做得太出格，不想竟是个彻头彻尾的酒囊饭袋，戚负雪到现在才生出后怕。

他抱住沈翎玉，没有被挣开，甚至连短暂的不适都没有，沈翎玉留心着戚负雪的手腕，药送来之前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