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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不假。
賀蘭觿告訴皮皮,這套花梨木方桌共有七件,稱為「燕几」,算是古代最早的「組合家具」。請客的時候可以七件共用,拼成一張大桌。平日又可以拆成小桌分散各處,陳列書籍或古玩。年深日久,大的方桌都壞掉了,只剩下了三個小的。
皮皮坐在沙發上,看著花青旗從集錦槅子端過來一隻青瓷花瓶。那花瓶原是宋代的酒具——小口、長頸、圓腹、圈足、形如垂膽——因盛美酒而稱「玉壺春瓶」。每到冬季,賀蘭觿喜歡用它來插梅花。花瓶的旁邊擺著個白玉的燭台。花青旗拾起一包火柴,點燃蠟燭,將玫瑰剪開的花枝燒了燒,一一用蠟封住,這才插進瓶中。
皮皮又是一愣。這是賀蘭以前插花時慣用的手法,說是可保鮮花多日不謝。皮皮住進來後嫌麻煩,改用鮮花保鮮劑,賀蘭說她偷懶,插花的事就再也不讓皮皮幹了。
「你以前……住過這裡?」皮皮接過花青旗遞過來的一杯茶,淺淺地喝了一口。
「沒有。」
「好像……對這屋子挺熟的樣子。」
「這是將軍府中堂的擺設呀,沈慧顏的家就是這麼擺的。」
這個賀蘭觿可從來沒說,皮皮的胃有點不舒服了。
「皮皮,你找賀蘭有什麼事嗎?」花青旗坐到她的身邊,柔聲道,「他不在我也可能幫你的。你們家……是不是有什麼親人病了?」
她的聲音好聽極了,甜美中充滿了關切,沒有一絲的偽裝。
「嗯……不是的啦。」皮皮一著急,只得胡亂唐塞,「就是我的工資……他一直沒發。」
「哦……」花青旗微微一頓,「欠你多少?我來給吧。」
所以,銀行卡也交給她了?——皮皮窘了。
「也不算多,不方便的話下次吧。」皮皮不安的揉著手指。
「那怎麼行,不行不行!」花青旗從一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閃閃發光的玫瑰花手袋。皮皮看了一眼,是雷伯的經典款,少說也要幾萬塊。她知道這款包還是因為以前有個上市公司老總狂追張佩佩,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就是這個玫瑰包,據說上面有上千顆水晶,佩佩收到之後覺得太貴沒敢要,拿給皮皮、小菊「觀摩」了一下就退回去了。
「告訴我你的銀行卡號,我用手機給你轉帳。」她打開了手機,「祭司大人從來都是給別人錢,從來還沒有欠過錢呢。」
你倒是真了解他啊——皮皮心裡說。
「還是等他來了再說吧。」皮皮笑道,「畢竟是他欠我錢,不是你欠我錢呀。」
花青旗的手滯了滯,沒有堅持:「也行,你不急就等等吧。有什麼困難記得跟我說喔。畢竟是你把我從沉燃救出來的,我也欠你一份恩情呢。」
「嗯……好的。」
皮皮站了起來,打算告辭,花青旗道:「那天在沉燃,是誰派你來救我的?」
「賀蘭。」皮皮不想提到東靈。
「祭司大人一定特別信任你吧。」花青旗微微地歪著頭,一幅調皮的姿勢。
「……」
「你只是他的花匠?」
「……」
「皮皮你沒有說實話。」
「嗯……」
「如果是花匠,你應當叫他祭司大人。可你一直是……直乎其名?」
皮皮發現她直直地看著自己,心中打鼓卻不肯露怯,於是也直直地看著她。
「你是慧顏的後世——賀蘭觿一直尋找的那個——是嗎?這樣的女子我認得幾個,八字純陽,死於各種天災人禍,總也活不過二十五歲……」
皮皮保持沉默。
她溫柔地笑了,目光充滿了真誠:「別害怕。我們的命運是一樣的。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幫他度過難關的。」
「沒……聽明白。」
「他找到你,你愛上他,他陪你度過短暫的一生。埋葬你,繼續上路尋找下一個……這種不斷重複的人生……皮皮你不覺很不公平嗎?」
「……」
「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只有一次。如果沒有他,你會愛上別人,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她輕輕地說,「你和慧顏沒有任何關係——或許她是你的前世,但你沒有這份記憶,也體會不到這種情意,賀蘭愛的那個人不是你,你只是被動地享受著他的愛情。雖然祭司大人重情重義,勇於負責,你不該僅僅因為八字正確就迎合他的痴心、剝奪了他本應擁有的,更豐富的人生。」
這些道理皮皮都懂。修鷳說過,賀蘭觿自己也說過。他離開的四年,包括從沙瀾回來的三個月,皮皮朝思暮想,反覆琢磨,漸漸地也明白了:同一時空內,他們之間愛情在份量上總不對等。
正因如此,儘管萬難割捨,皮皮還是願意離婚。
「我們必須要幫助他走出來。」花青旗的情緒有些激動,胸微微起伏著,「請你把這個任務交給我,這是我的使命,我會幫助他,同時也幫助你——皮皮,我們是同一戰壕的戰友啊!」
她的眼睛霧蒙蒙地,充滿了淚水,雙手握著皮皮的胳膊,輕輕地晃著,仿佛要把她從睡夢中搖醒。
一時間,皮皮也懵了,茫然若失地看著她,木然地點點頭:「可是……怎樣才能幫他走出來呢?」
「我是一個專業演員,」花青旗道,「在賀蘭最痛苦的歲月曾經幫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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