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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谦点头,沉默。心里的一丝不甘如巨石下的一颗稚草顽强地探出头,风雨也无法阻拦。
一股梅香幽幽地在屋内弥漫,火苗越燃越亮,屋子里逾加温暖。
云朵从厨房过来,探进头:“二位公子,吃饭吧。”
方一鸣忙起身搬过桌子,架在火盆之上,孟谦跟着云朵去了厨房,端过来几样菜肴。
三人围桌而坐,脚下是暖暖的火盆。方一鸣看着几个菜,说了一句:“形色先声夺人,不错。我尝尝味道。”他夹起一筷鹿肉,放进口中。
云朵忐忑羞涩地看着方一鸣,他眉头紧蹙,不一言。孟谦在桌下伸过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笑着点点头。云朵的心放下来,只要他说好就好。那位野老人,看走眼就看走眼吧。
“味道也的确不错,不过火候若再久一些,就更妙了。”方一鸣放下筷子,极其认真地看着云朵,又道:“你做菜不拘常理,有天马行空的味道,很对我的脾气。”
云朵脸上一红,倒没想到他如此夸赞自己。
“孟老弟,做菜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云朵,心思奇妙又不拘常例。日后必定是你的贤内助。”
云朵脸色更红,孟谦给方一鸣斟了一杯酒:“多谢一鸣兄的吉言,日后的事,最难说。”
云朵一听这句“日后的事最难说”,又耳熟又生气,在桌子下抬起了脚。孟谦突然“哎哟”了一声,脸露苦色。
方一鸣忙放下酒盅,问道:“怎么了?”
孟谦讪笑:“脚抽筋了。”
云朵抿着嘴垂,方一鸣恍然,端起酒盅笑着饮尽。一对小儿女,桌子下的小把戏。
下午天色阴沉起来,山风更显冷冽。方一鸣看看天,笑眯眯地叹道:“终于要落雪了。”
孟谦心中也荡起期盼,山雪一场,应是良辰美景。云朵听说要下雪,忙去屋后折了多支梅花,插满竹屋。生怕暴雪飞至压了梅花。孟谦笑她:“寒梅本傲雪,偏偏被你弄到暖室。此乃杀风景之事。”
云朵不服:“明明一片好颜色,非要傲雪被压得面目全非。我为它多留几日风华不好么,我这是怜香惜玉。”
方一鸣听两人斗嘴,甚有。过来打个圆场:“二位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此话一出,二人住了嘴。云朵低了头去摆弄梅花,孟谦装做看天色。皆因方一鸣话中的“公,婆”二字。
方一鸣乘机又来一句:“眼下,我觉摸着自己是不是该出门在外才合适。”说着,嘿嘿了几声。孟谦挠挠头:“不用,一鸣兄只管做一根柱子就好。”云朵恼了孟谦一眼,已是人面梅花相映红。
暮色来得飞快,雪也伴着暮色姗姗而来。渐渐越下越密,大朵大朵如柳絮鹅毛,萧然无声。
方一鸣依着门,云朵与孟谦依着窗,看着雪,心里很静。
方一鸣燃起灯,关了门,在窗前支了条案,说道:“雪中温酒,烛前夜谈乃是一桩雅事,今日难得有朋友来,也难得碰上这一场雪,我这俗人也要做一回雅事了。”
孟谦笑着帮他摆好条案,说道:“你若是俗人,我也只能算是个粗人了。”
“好,俗人对粗人,喝了酒成仙人。”
云朵拿起酒壶,替两人温好了酒,去了厨房。
“有个红颜知己,果然是好。”方一鸣见云朵温情脉脉的眼眸随着孟谦的身影波光流转,情不自禁感叹。
“一鸣兄为何,不成家呢?”孟谦早就想问,今日借了酒就斗胆问了。
“我娶不起。”方一鸣极其慎重的神色又摆了出来。
孟谦嘴里的酒险些喷在方一鸣的脸上:“好,有钱去桃花源,没钱娶老婆?”
“的确娶不起。以前很娶得起,娶了个家世显赫的,与我同床异梦了几年,郁郁而终了。”他苦笑了一下,饮了一大口酒,心里晃过王氏的影子。面容已经很模糊。她不过是安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孟谦噎了一下。他原来是娶过亲的。
方一鸣见孟谦一脸惊诧,说道:“我的家事好象和你提过一次。”
“我那日喝得多了。”孟谦很不好意思。
“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我现在一个人很自在。”
“那,一鸣兄总要考虑香火之事吧?”孟谦总觉得他若是有个人陪,必定更自在。
“有人巴不得我这一支没有香火。”方一鸣苦笑更深。
孟谦被噎得更狠。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来继续。
“我的事就是一团糊涂帐,我自己都懒得去翻了,来喝酒喝酒。”方一鸣提起壶,满斟了一杯,与孟谦干了。
孟谦是个随和性子,见他不肯回忆,自然也不去勉强。
屋里梅香扑鼻,窗外飞雪连天。对酒的两人闲淡如仙。
知己难得
第二日,天色放晴,推门便是漫天遍野的一片洁净。银装素裹的远山,雪光晶莹泛起银光,让人眯了眼不敢细看。
方一鸣兴致勃勃地拉着孟谦要去打猎。孟谦一听甚是兴奋欣喜,打猎倒是件鲜事。两人一拍即合,背着工具就往山上走。云朵偎在门口笑道:“方公子,我家少爷只打过苍蝇。还请多多关照。”孟谦回头看她一眼,又好笑又好气,摇摇头,没脾气。方一鸣回头笑道:“还真以为我们去打狼猎豹啊?山上那有那些野物。不过是去做好的陷阱里看看有没有倒霉背运的兔子野鸡。”说着,哈哈大笑。两人的笑声在山涧中传得又亮又远。云朵舒一口气,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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