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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鱼（第1页）

阿璃既解开了心结，又按时服药，身体便日渐起色，不消几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这日无忌来看她，她说，“阿兄，我想和秦王和离，苾月看来是不想做这个秦王妃了，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以我现在与秦王的关系，非但不能给长孙府带来荣耀，还很有可能会给它招祸，更影响你的前途。”

无忌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这本就是场政治联姻，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何都不会影响它的存在，它背后的力量和根基是你无法撼动的，这场婚姻的开始和结束都不是你们俩可以决定的，我想秦王他早就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执意要带你去长春宫。”

他的话令阿璃倍受打击，彻底凉透，她想不通，毫无感情的两个人要怎么走完这一辈子，连演，她现在都演不下去了。

“不要想这么多了，这些事以后再从长计议，眼下你还是好好将养身子，过两日再亲自去向秦王求求情，看他是否会回心转意，好不好？”

阿璃没有答话，她不想再去求他了，求也无用。既然和离这条路走不通，那她就另想法子。

她决定让自己消失，偷偷离开秦王府，当然她不能在长安突然失踪，这样肯定会牵连到长孙家，他不是要带她去长春宫吗？那正好，那里离洛阳更近，也就是离阿耶更近，趁他外出打仗的时候，她就想办法来个失踪、坠崖什么的，死无对证。人是在他自己眼皮底下不见的，他总不能怪别人吧，或许这样，也合了他的心意。

灵犀突然被放出来了，这倒比阿璃预料的要早，原本她以为要等自己走了她才会安全。可能是他们从灵犀身上再也审不出什么了，而且承香殿这两天已经开始为去长春宫收拾行装作准备了，再关着她也无意义。

好在灵犀只受了点皮外伤，涂了药休息两天便无事了。

这日午后，阿璃无甚睡意，见外面天气甚好，园子里又清静，便由灵犀陪着出来散散步。

这时正逢初夏，园中绿树成荫、百花争艳，望着这勃勃的生机，她的心情顿时开朗了许多。但午后的太阳有些灼热，又有蚊虫四处叮咬，灵犀便回屋去取团扇，阿璃坐在小径的一块大石头上等她。

一会儿，便见前方阿雁独自一人迈着小腿蹒跚着往这边跑来，阿璃一惊，慌忙起身：“阿雁，你一个人出来的吗？怎么不好好睡午觉呢。”

阿雁止住脚步，怯生生的道：“王妃好，阿雁不要睡觉，阿雁要找灵儿姐姐。”

自从秦王回来后，便禁止下人让阿雁再接触灵犀，但阿雁心里一直记挂着灵儿姐姐，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此刻便是趁着众人熟睡之际偷溜了出来找灵犀，他知道承香殿与承乾殿相隔不远，后面的园子有一条小路可通向两殿的后门。

阿璃怕他乱走，又深知秦王的禁令不便送他回去，便向他招手道：“阿雁，过来，灵儿姐姐去取团扇了，一会儿就过来，我们在这一起等她好吗？”她打算等灵犀过来便由她送阿雁回去，她去总比自己去好，承乾殿那边的厌恶应该会少一些。

阿雁迈着小碎步，慢慢捱近阿璃，这可急坏了藏在不远处树丛中的世民，当时门口打盹的婢女已经现了偷偷摸摸正准备溜出去的阿雁，正要跟上去，却被刚走出屋的他一个手势阻止，他一时兴起，想看看这个小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便一路尾随，没想到在这遇上了王妃。

世民正欲起身拉走阿雁，转念又想，这不正是一个看清她真正面目千载难逢的机会吗？他们离自己不远，且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万一阿雁有什么危急情况，自己再出手也不迟，那时便是证据确凿。

这时，只见阿璃抱起阿雁，两人并排坐在了石头上，她轻柔的摸着阿雁柔软的头，热切的望着这张稚嫩的小脸，这是她第一次离阿雁如此之近，这小人儿眉目清秀，长得与阿姐真是像，她暗自喃喃，心里想着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阿雁了，不觉眼眶已经泛潮。

她怕自己情绪失控，便抬起头来逼回眼角欲迸出的泪水。这时，远处的天空中一群大雁正向他们飞来，“阿雁，快看，是大雁。”

阿雁跟着她一起抬起头，目送大雁从他们头顶飞过，然后不见。

“你喜欢大雁吗？”阿璃问。

阿雁摇摇头，奶声奶气的道：“我喜欢大鱼。”说着他转过头指了指远处的湖边。

阿璃怕阿雁要去湖边看鱼，那可不得了，便道：“那我给你讲大鱼的故事好吗？”

“嗯。”阿雁乖巧的点点头。

阿璃想起了近日看的那篇《逍遥游》，缓缓道来：“从前有一只大鱼，它的名字叫鲲，鲲住在北海。它长大了就变成了一只大鸟，这时候它的名字叫鹏，鹏很大很大，它飞起来的时候，翅膀就像天边的云彩。有一天，鹏要飞去南海了。一只小鸟对它说‘南海在哪里呀，都没有听说过，做为一只鸟，你看，我也只能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那里，你怎么可能飞那么远呢？’鹏没有说话，它扇动着巨大的翅膀，飞上了青天，风在它耳边呼呼作响，它往下一看，呀，原来世间这么大，这么美，大地苍苍茫茫，大海浩瀚无边，这是它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天地……”

“啊，大鸟原来都是大鱼变的呀？”阿雁开心的拍手。

阿璃点点头，问：“那你现在喜欢大鸟了吗？”

“喜欢。”阿雁点点头。其实对两岁的他来说，他只听懂了故事的开头，后面对他来说太复杂了。但阿璃还沉浸在大鹏一飞冲天、逍遥远去的情境中，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如鹏一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时灵犀拿着团扇回来了，阿雁立刻欢呼雀跃的迎上去，阿璃接过团扇，吩咐灵犀快送他回承乾殿。

一明一暗的两人同时目送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世民收回目光望向她，心中不免失望和困惑，为什么他没有看到他意料中的情景呢。

虽然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看得出他们的相处是和悦融洽的，她看向阿雁的眼神温柔而关切。他心中泛起隐隐不安，意识到自己可能对一些事情存在着认知及判断上的错误，他需要时间去重新梳理，但去长春宫的日子已经定在三天后，这是绝不能更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