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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辉堂（第1页）

郑慕昔头一次在她面前骂人，她越听越觉得好笑，捂嘴笑起来，郑慕昔看她笑了，也跟着一块捂着嘴轻笑，两人都不敢笑得太大声，怕引来府里的人。

郑慕昔没见过李元栩，只凭她的描述，就能精准地抓住他的品性，挺让她意外的。郑慕昔骂李元栩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餮，披着人皮的恶狼。

骂赵长珏的话就没这么吓人，说他是狡诈的狐狸，专挑人软肋下手。郑慕昔骂人的话，听着虽不解气，但总算是她一片好意。

郑慕昔帮她拉起袖子，她配合着穿上，又帮她系衣带，郑慕昔做这些事时，她一直看着她的脸，她头一次觉得这张面具没那么碍眼了。

郑慕昔帮她盖好被子，就起身去梳妆台那里。她躺在床上，跟之前一样看她撕掉人皮面具，露出她原本的脸时，她总算知道以前觉得碍眼的原因，郑慕昔的脸，看着要顺眼一些。她眉目之间的生机，是她学不来的，她没过过郑慕昔的生活，也想象不出，在那个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余之恒毁的不单是她的家，还毁了她这个人，她要戴着这张人皮面具，她才能忘记痛苦，杀了余之恒，她的痛苦不会随之消失。

她为了这个目标，待在她身边，去扮演另一个人，她还记得原本的自己吗？她问不出口，她是始作俑者，郑慕昔是被她劝来的。

郑慕昔换好衣服，又坐到床边，她轻声跟她说“我走了”。

“余之恒这回肯定是活不成的，他死了，你会离开吗？”

郑慕昔回过头，“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为了群山图杀人。”

“连李元栩都觉得那是一幅普通的画，说不定就像我说的，余之恒因为你爹不肯割爱，才动杀心的。”

“但阿翊你不是在将军府现另一幅同样的画，不是说这不是巧合？”

“阿昔，你是真的想知道，还是为了我才想知道？”

她坐起来，郑慕昔转身看她，“我想知道那画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三十八条人命，竟比不上一幅画。”话才说完，郑慕昔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想起身帮郑慕昔擦掉眼泪，郑慕昔背过身去，用袖子擦着，擦完她笑着转身，“阿翊，我回去了。”

她太累了，郑慕昔也是，等了她一夜，也该好好休息，后面要怎么走，等睡了一觉后再商量吧。

郑慕昔离开后，她想睡又睡不着，她脑子里反复想着群山图的事。赵钧和余之恒都跟此画有关联，跟太子处在竞争关系的李元栩，曾经得到过这幅画，假如它是藏宝图，李元栩应该早就派人去实地挖了，若它不是，赵钧和余之恒为什么看重这幅画呢？

她想起李元栩看这幅画时的神情，他眼神里是有恨意的，对着一般的画，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表情，这幅画害了他吗？不像寻宝受挫，像因为这幅画他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对李元栩来说，重要的东西一是他的地位，再是他在乎的人。他的地位会因为这幅画动摇？如果会，他就会毁了这幅画，可他没有。这幅画害了升平公主或者韦贤妃？升平公主多年前离世，韦贤妃仍是四妃之。升平公主若因为这画离世，这画应该早就没了。

难道她猜错了？她还想着，汐月敲门问她起身了没有，她回没有。汐月开门走进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她让汐月有话就说，汐月低着头，边看她边说，“大少爷让小姐你马上到辉堂一趟，说是要……”看汐月没说下去，她便说，“知道了。”她起身，汐月忙去拿衣服来。她想起刚丢在床下的衣服还没收拾，往床下看，却没找到那衣服，应该是郑慕昔帮她收拾掉了。

她接过汐月拿来的素淡的衣裙，边换边问她李嬷嬷的事，汐月笑着说李嬷嬷忙着家里的事，不再来找她的不是了，她现在轻松许多。她听了笑了，郑慕昔还真有一套，汐月的脸色，好像比前些天看着红润，也不知是天气变好了，还是她心情变好了。

汐月边看她的脸，边说起大少爷，说他正在气头上，别跟他对着干，好好听，好好说，就不会在辉堂待太久。是她太久没见汐月了吗，汐月还会给建议，还给出不错的方法，她以前可不会这样。她系好衣服在梳妆台前坐下，汐月拿起梳子帮她梳，她从镜中看汐月，她的小丫头好像长大了不少，以前不吩咐的事，她不会主动去做。

这些时日，她白天几乎都不在府里，汐月跟郑慕昔一起都做了些什么，才几日，改变了这么多。汐月的话变多了，她把方法怎么得来的，也一并说给她听。

三小姐的丫鬟花月爱吃甜食，汐月把郑慕昔给的糕点拿来贿赂花月，才打听到的。三小姐经常被大少爷罚，大少爷每回都很快放过三小姐，因为三小姐每回都顺着大少爷，不回嘴，认错快，会夸人。

江雨舒嘴甜她知道，经常犯错被罚她也知道，她不知道每回江雨承只罚了她一个时辰不到，她还真该看一回，看看江雨舒是如何对付江雨承的。难怪每次江雨舒犯错，都笑嘻嘻地去，也不向她求救，在姐姐面前也从不说江雨承的不是。

是她把江雨舒看轻了，也把江雨承看扁了，还以为他因为母亲的缘故，才经常为难薛姨娘的女儿。她也想过拦一拦，又怕自己这一拦，被母亲知晓，以后冷眼待她，时不时找她说一说，到时候她就没什么自己的时间了。

去辉堂的路上，汐月又说了两次，她好像比以前更在意她，她问汐月这么紧张的原因，汐月说这是她第一次被江雨承叫去，有点担心她被江雨承为难。她轻轻捏了捏汐月的脸，笑着说不用，她会用汐月打听来的方法去应付的。汐月眨着眼看她，像十分开心帮上了她的忙。

走进辉堂里，她让汐月在外等着，进了大门，她见江雨承站在祖宗灵位前，便上前说她来了。江雨承转过身，自上到下打量她一遍，就让她在灵位前跪下。说起昨日她犯的错，如何对不起祖宗，对不起江家上上下下，问她知不知错，要她说日后该怎么做才得体，才不至于丢了江家的脸。

她捡江雨承想听的话说，按照汐月总结的“不回嘴、认错快、会夸人”一一套上去，江雨承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看她的眼神不像刚才那么怒了。她本想用自己的方法，一劳永逸，可现下她的整个状态不好，很可能挥不好，才选了汐月的比较安全的方法。

但这方法她使的不怎么奏效，她没能在一个时辰内回去，江雨承翻起了旧账，像忍了她很久。从七八岁说起，说她从小就野，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都没有，日后怎么能像大姐一样，赢得夫君的喜爱，后面的话她听不进去了，她有些困，困得连腿麻都感觉不到了。

江雨承现她在打瞌睡，摇了她几下，她稍微清醒一点，睁了几次眼，终于看清江雨承的脸，她心想没三个时辰，她是回不去了，就更加心不在焉了。江雨承的怒意更甚，嗓门大了不少，几乎对着她耳朵喊，她的瞌睡顿时去了一半。

江雨承咳了几声，去找水喝，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她转头去看，是他的书童。门外的汐月着急地望着她，交握的两手，上上下下动着，一下看她的脸，一下看她的腿。她被汐月这举动，弄得很不自在，不再回头看她，汐月真的比以前在意她，郑慕昔真是厉害啊。

江雨承喝了口水，清了清嗓，说七皇子来了，让她赶紧回去打扮打扮，换个好看点儿的衣裳，说完，他就出去了，汐月进来搀她起来，她腿麻得站不稳，她就着汐月的手臂，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外走。

她不想待会儿送走李元栩，还要回辉堂，便顺江雨承的意，换了件藕粉衣裙，浅色披帛。她到了大堂，行了礼，才坐下，李元栩就下令全部下人退出去。

等他们一走，李元栩摆起七皇子的架子，说起江雨承来，说他不该在宫门口当众斥责未来的王妃，他是臣，怎么能以下犯上，说她虽然是他的妹妹，但她更是大胤王妃，望他好好自省。江雨承低头称是。李元栩说完那番话，便叫她一块儿离开。江雨承在后头说“恭送殿下”。

出了大堂，她才回过神，李元栩是来帮她报仇的，他也会做这种事？她不信，追上前问他来相府的目的，李元栩看了她手臂一眼，说是来探病的。又瞧了瞧她的脸，摇了一下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她不解他为什么摇头，追着问，他倒好，根本不理她，大步穿过回廊，出府去了。她的睡意彻底没了，还想追出去，汐月拉住了她，指了指后面，她一看他大哥拉下的脸，马上乖乖站好，她不想再进辉堂了，在见郑慕昔之前，她得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