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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煊这才想起将众人找来的用意,他道:“……你们母亲眼下病了,医郎说了要静养,切不可多操心家中之事。可这药行操持的人是少不得的。我看便从你们中推举了人出来,先替你们母亲暂时管着药行之事。”
他话音刚落,姜氏就道:“郎君,义哥儿明日就要去右卫任职了,怕是无空。倒是昭昭,此前与我学过几日管药行的事,我看她也管得甚好,这次便让她来替我管吧!”
谢昭宁看到母亲对她微微挤眼,示意她不要揭穿自己,心里微笑。母亲这话自然是胡乱说的,她除了教自己打算盘,并未教过自己管药行之事,不过是她想将自己推到人前去罢了。
谢煊却有些犹豫,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但眼下却是给边疆送药的关键时候,倘若一个不好,延误了军情,丢了皇商称号一事是小,被事后追责才是事大……
昭宁毕竟还年轻,就算是姜氏教过几天,又能教得她什么东西!
但是以前,蒋姨娘是帮着姜氏管过药行的,且管得十分好,他本意是想让蒋姨娘代管,至于原本蒋姨娘的管家之事,再交给昭宁或是宛宁来管。
谢昭宁自然看得出谢煊的犹豫,她自然不会让蒋姨娘来代管了药行,她立刻跪下道:“女儿自当全力以赴!”
见女儿都已经跪下认了,谢煊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道:“即使如此,便让你管吧。”但是想了想,毕竟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又道,“只是你毕竟年幼,凡事不懂得多,父亲便让蒋姨娘协助了
()你管,有何不懂,或是麻烦之处,你交给蒋姨娘就是了!()”
谢昭宁知道,父亲不会完全的信任自己,嘴角轻轻一扯,道:女儿明白了!?[(()”
蒋姨娘在旁看着这般场景,眼中幽微地闪过一丝光,屈身道:“妾身领命了。”
*
谢昭宁服侍完母亲,又再去看了眼祖母,才回到了锦绣堂中。
几日没回来,几个小的将母亲送的那些茶花都种下了,布置得花团锦簇。只是今日车马劳顿,又接连生了这么多事,谢昭宁已是精疲力尽,无心欣赏。
她在外面不能露出疲惫之态,如瘫在罗汉床上,靠着个迎枕,半天都缓不过气来,就好像睡过去了一般。
青坞心疼她,一边给她捶肩松颈,一边道:“娘子,蒋姨娘这番回来,定是要为谢芷宁报仇的,您日后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才是!且奴婢瞧着,蒋姨娘背后当真深不可测,目的恐怕还要大些……”
谢昭宁觉得眼皮千斤重,但听着青坞自黑夜中传来的温柔之语,还是睁开了眼睛,望着不远处,墙上挂着的那幅老子骑牛图,道:“我心里都明白。”何止是明白,前世蒋姨娘等如何一步步筹谋,将她和母亲的东西尽数夺走的,都还仿佛历历在目。她又道,“小厨房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她今日忙到头竟没怎么吃东西,如今肚里开始唱空城计了。
青坞笑道:“早给您备下了杏酪、羊肚汤还有一碟笋肉包子,一碟醋拌王瓜,奴婢这便叫人给您端上来?”
青坞正说到这里,红螺匆匆地走入了。
青坞笑着问她:“你不是同樊星樊月去分特产了么?”
樊星樊月从顺昌府回来,自是从姜家带了一堆的顺昌府特产,分给院中上下的女使仆妇们。
红螺则道:“我是被郑掌柜叫了去!”她快步走到谢昭宁身侧,半躬下身同谢昭宁说话,“娘子……大夫人给您传来的信!”
红螺说的大夫人指的便是大舅母。
谢昭宁有些错愕,她是今晨才离开的顺昌府,怎的大舅母迫不及待,前后脚就把信给自己传了过来?大伯母是写信去平阳府问,又怎会来回得这么快?
谢昭宁觉得事情蹊跷,让青坞找出剪子来,她将信上的封蜡挑开了,拿出信纸展开。
这信一读,方才的困倦瞬间消失得灰飞烟灭,她浑身一冷!
大舅母说,本是要写信去西平府问的,谁知正好大舅舅传信回来,正好说了此事。说当年与他们同在顺昌府的蒋家老郎君,因立下赫赫战功,不久便要起复了!且直接便是副指挥使一职,这职位比大舅舅都还要高一品。
谢昭宁明明记得,蒋家起复是庆熙四年的事,可是现在才庆熙二年。
蒋家的起复……竟然提前了!为什么,是她的哪个不经意的举动,导致了这般结果,还是旁人的举动,导致了蒋家起复的提前?不知为何,赵瑾的模样在谢昭宁脑海中一闪而过。可若是蒋家提前起复与赵瑾有什么干系,那也不过是
()她胡乱想的。那夜通判家被灭满门的事,后来她也听祖父提起过,赵瑾运的那些尸,并非通判家的尸,却不知他从哪里运的尸,不想叫人现,还差点将他们都灭了。
至于顾思鹤是在里面做什么,她就是真的不知了,她回了谢家,与顾思鹤这样的人物是云泥之别。顾思鹤当真会与她解释?谢昭宁并未指望过,只希望他拿了自己的簪子做抵押,不要随意示人就好了。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如今蒋家起复提前都是事实。
谢昭宁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她自重生以来,虽已将周围局势大改,许多事的展与前世全然不同,可却并不曾遇着,这样的大事竟和前世不同。她决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在蒋家真正起复前,将蒋姨娘揭穿出来,将她斗下去,否则若是蒋家真正起复,再攀附上李家,便是谢家,也会被蒋家压在之下。到时候可就回天乏力了!
青坞和红螺见她面色实在难看,也心生紧张,青坞不由地问:“娘子,大夫人说了什么?”
谢昭宁轻轻出了口气,她将烛台移过来,将信纸点燃。去掉一个人,自然要先除其利爪,若是能削去蒋姨娘的管家权,那蒋姨娘在内宅,便不好行事了。蒋姨娘在家中,一是管着账设司那边的事,二是管着谢家其余的田产铺面,她道:“红螺,你替我做一件事,蒋姨娘回来了,父亲定是要将管家权再归还给她,你便替我多次去账设司查找,瞧瞧有没有她中饱私囊的证据——”
谢昭宁眼睛微眯,她知道,在蒋家没起复之前,蒋姨娘私下能如此强大,与她利用管家权牟利是有分不开的关系的。蒋姨娘利用管家权,一是中饱私囊,二是用谢家商铺账面上的钱放利,收获颇丰,这种事在谢家是绝对禁止的,倘若她能抓着蒋姨娘的把柄,自然能一举夺了她的管家权。不过蒋姨娘行事极小心,能不能抓到却是不知的。
红螺听了则有些犹豫,低声道:“娘子,这……即便是蒋姨娘当真中饱私囊,这账设司都是蒋姨娘的人,奴婢便是去,恐怕也查不到什么证据。反倒是……”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谢昭宁却含笑看过来,红螺顿时不说话了,她能想到的道理,娘子定也早就想到过了,那么娘子究竟是何用意呢?她想起上次成功揭穿谢芷宁一事,不再多问,顿了顿行礼道:“奴婢马上就去!”
谢昭宁笑着收回目光,她自然是有自己的设计在当中。至于蒋姨娘究竟要做什么,会不会做什么,便要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论如何,她的手段也决不会简单。
谢昭宁望向槅扇外沉沉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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