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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心如死水（第2页）

“绛月公主去巡视皇陵之前，安置了妥帖的人留在西都城。正是此人探查到，晓晓虽然未被提审，也未被用刑，却已经连续数天滴水未进，此刻……此刻已经是生死难料了！”

吴皇后深吸一口气，皱紧眉头。思索片刻，她也吃不准是谁想要慕容晓晓的命。

荆王倒是有动机，也许想灭口，好为自己脱罪。但荆王绝对没有摆布天牢狱卒的能力。魏氏又与大理寺不睦多年。

蜀王就更不可能了，他既无权无势，又毫无动机。虽然他是慕容晓晓要毒杀的目标，但大可不必自己来报仇。

就连李炯，吴皇后都怀疑了一遍。李炯虽然一直嫉妒慕容晓晓在皇后跟前风头日盛，但他可没那么大胆子。

实在想不出头绪，吴皇后决定先保住慕容晓晓的命。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内阁女官，只有自己可以杀，绝不能让其他人得逞！

拿准了心思，吴皇后对着身边的高公公吩咐道：“你带着陈氏去接人吧。”

慕容晓晓距离变成饿死鬼，也许就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最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单恋一个身边有挚爱相伴的人，很痛苦。后来，她觉得单恋一个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的人，更痛苦。现在，她觉得单恋一个视自己如草芥的人，很不值得。

雨过天晴，囚室内渗进来的水早就没有了。慕容晓晓躺在潮乎乎的竹榻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天牢中本就肮脏破败，有的犯人死在囚室，狱卒也许两三天都现不了。再加上一场暴雨，四处漏水，天牢中弥漫着尸臭味和霉烂味。

失去水的滋养，唯一能吊住慕容晓晓性命的，可能就是这股恶臭。有的时候，不知道哪里窜来一阵风，搅动囚室内的空气，饿昏了的慕容晓晓竟然能够被恶臭味呛醒。

＜这可能是我在殷朝的最后一刻了吧，不知道这次死过去，是真的就死了，还是会在我宿舍的床上醒过来。要是一场梦……就好了。＞慕容晓晓正这样想着，虚空漆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浩瀚的星空。

正当她陶醉在临死前的美丽幻境中时，数不清的星星开始朝着她缓缓飞过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终于看清楚，这些星星都是字，一个一个的字。清晰的字逐渐变多，她知道了，这是自己穿过来之前修复的那篇墓志铭。

墓志铭上的字围着她上下翻飞，突然间她感觉自己身体悬空，那张竹榻好像已经不在了。大大小小的字，像云朵一样聚到一起，托举着她，拽着她，在虚空的黑暗中飘来荡去。

再次见到光亮的时候，慕容晓晓仿佛是看见了崔博士，她拼尽全身力气问出一句话：“我到底应该站哪一队才能不死？”

一只温暖的手迅捂住她的嘴巴，责怪道：“切莫胡说！切莫胡说！被旁人听到就麻烦了！”

双目逐渐聚焦，刚才看见的崔博士竟然又变成了母亲陈氏。慕容晓晓苦笑一下，又疲惫的合上了眼睛。只是这次，她没有再晕过去，而且头脑被口中一勺一勺的甘甜的温水灌溉着，逐渐清醒起来。

陈氏一边给女儿喂麦芽糖浆，一边絮絮叨叨的说：“总算是还过魂儿来了！晓晓啊，你可吓死为娘了！”

慕容晓晓抬起手，帮陈氏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轻轻安慰道：“放心吧娘，我死不了，还没到墓志铭上说的时间呢。”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你昏迷的这些天，可是没少说胡话。吓得我寸步不敢离开，也不敢让旁人进来，生怕再有风波。”陈氏抬起慕容晓晓上半身，给她多垫了两个枕头，半坐半躺能舒服一些。

掂量着女儿轻飘飘的身体，陈氏又絮叨上了：“没事的……没事的……太医说了，醒过来便能开始喂饭。过不了多久啊，我女儿的身子就恢复了，眼下就是饿的。哎……饿了太多天呀……怎么熬过来的呀！”

昏迷的这些天，慕容晓晓只能靠人参煮麦芽糖浆吊住小命。醒过来也不敢立刻恢复饮食，足足喝了五日的各种粥、汤，才开始享用正常人的饭菜。

只是恢复了些许体力，还没有把消失的肉补回来，慕容晓晓便被吴皇后从会要阁召到紫宸殿。

看着御阶下跪着的如小猫儿一般的慕容晓晓，吴皇后并没有生出一丝怜悯，只是有些后怕，差点就搞丢一件好用的工具。

“行刺蜀王一事，你作何解释？”吴皇后问。

“神武军查抄和苑绸缎庄时，微臣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微臣此前从未去过那里，绛月公主将绸缎庄赏赐下来……”话还没说完，慕容晓晓的脑子里劈过一道闪电。

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了！绛月公主把和苑绸缎庄赏给自己，自己一去便被神武军搜出驿站地图和鸠毒，难不成那些东西是公主一早便藏匿好的，一招请君入瓮！

慕容晓晓又想到了此前定下的册立蜀王继位的计策：要给荆王编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处，让吴皇后以此为由将他撵回封地。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起来：＜难不成，陷害自己伙同荆王密谋行刺蜀王，就是绛月公主设计好的“不大不小”的错处？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也网罗进来呢？真的是香柯说的那样吗，自己已经是公主用罢了的准备丢掉的工具！＞

想到这里，慕容晓晓的头一阵眩晕，天牢中那股恶臭气味又霸道的窜回她的鼻腔。

吴皇后看着失魂落魄的慕容晓晓，大概也能猜出刚刚她后半句想说什么话，便应接道：“本宫将计就计，把荆王贬回了封地自省。至于你是否清白，本宫倒犹豫了许多天。”

慕容晓晓已经无心应答，更懒得解释。她明白，吴皇后肯把自己捞出天牢，应该是不太相信那些经不起推敲的证物和证词。反正已经惨成这个样子了，大不了回掖庭宫浣衣局。

吴皇后本来以为慕容晓晓经此大劫，胆子八成得被吓破，肯定会求自己宽宥。丝毫没想到她竟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站在御阶旁的高公公眼看着吴皇后被晾到那里没有台阶下，急得只想过去拧慕容晓晓一把。

高公公转过身来，颔道：“启禀皇后娘娘，老奴倒是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皇后知道，这是自己的贴心老棉袄给自己递台阶来了，便道：“嗯，但说无妨。”

“刺杀蜀王一案，大理寺已经查了半月有余，虽不能还慕容尚仪一个清白，但也没有现什么可以定罪的铁证。

自从慕容尚仪进内阁的这两年多来，为皇后娘娘鞍前马后，又深得娘娘宠信。树大招风，遭人嫉妒，自然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若真是小人作祟，娘娘失去一条臂膀，不正是顺了那小人的心愿吗？

依老奴看，东都城方兴未艾，正是用人之际。娘娘何不让慕容尚仪前去，一来能为娘娘继续效力，二来能远离西都城的朝堂纷争。”

吴皇后听着高公公的话，句句说到自己心坎上，不免心情好了一大截，说了一句“依你说的办吧”便起身离开了。

高公公跪地谢恩，送走吴皇后，便赶紧从地上搀起慕容晓晓，有几分心疼的问道：“你这身子还得再养些时日吧？要不要老奴再找娘娘去请恩，多容你养一个月的病？”

慕容晓晓深深向高公公行了个礼，答道：“不用了，我明日便启程去东都城。高公公大恩，晓晓将来必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