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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破界（第1页）

此时皓月当空，这一树、一影、一片荒草地加上两个活人，看起来十分诡异。

邓季山沉着脸，背着手，踱着方步绕着这棵看似枝叶茂盛、盘根错节的老槐悠悠转着。

旁边的麻崽寸步不离，生怕一眨眼的工夫会冒出个吓人的东西来。哆嗦着全身，嘴里碎碎细念。

那槐树咋看下与别的树无异，只是树腰特粗，足要三人之力方能环抱。突然，邓季山一个箭步往前一跃，像现了什么东西。麻崽赶紧跟上，走近一瞧，原来那树腰下有半人宽的口子用杂草和断枝遮挡，四周寸草不生，露出淤泥。

邓季山信手折了条树枝，将覆盖在口子上的杂草和断枝撩开，一根黑乎乎的硬东西随之滑了下来。

麻崽早已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对那根硬东西的滑落终是始料不及。不免在原地一惊，心一紧，身一抖。在邓季山耳畔惊呼一声，“大哥，当心。”

邓季山只是蹙眉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手上的工作。当把所有覆盖物拨开后，一幕森然可怖的景象布满眼前。

那些黑乎乎的硬东西在明月下赫然一目了然，竟是人的骨头，不知被何物涂了一层黑。奇怪的是，这里枯枝败叶与那片繁花嫩叶如此地狱天堂般的差异，当地竟无人现此地？这也太邪乎。麻崽暗自想着，忍不住问道：“这么明显的地方竟没有人知道？”

邓季山像是没听见麻崽的问话，径直蹲下身子，用手指蘸了点骨头上的黑东西，往鼻子一送。登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难怪……”

见邓季山说得吞吞吐吐，麻崽不甘心地打破砂锅问到底，“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邓季山这才恍过神，跟麻崽解释说：“这是棵老槐，槐属阴，要是被埋葬在槐木做的棺材里，那人的魂魄就会被它吸住。想要离开，难啊。那些恶贼似乎也懂些，竟将那些冤死的人葬于槐树干内，那不等于用槐木做棺材一样。所以，她们无法逃离此地。”

“哦，原来是这样。”麻崽一想，又问道：“那，她们为什么找不到？明明很近嘛，还要托我们来找，真是多此一举。”

邓季山摇摇头，“不是那样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看，这附近除了这棵老槐，其余的花花草草都已零落殆尽，毫无生气。”

麻崽边听边扫视四周，果不其然，真如大哥所说的那样，不免点头称是。

“原因只有一个，”邓季山继续说道，“阴气太重，乃至寸草不生啊。你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骨头，明显没有头颅，恐怕也不是全身的。零零散散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葬于此，更不知道当中有没有那三位的。”

“什么？”找了半天，竟挖出个乱坟岗，还很有可能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麻崽一听都快跳起，碍于此刻的氛围，不得不压低声音气呼呼地问道：“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邓季山呆呆望着那堆骨头，似乎没听见麻崽的问，自顾自喃喃说道：“是黑狗血，难怪那些怨灵找不到自己的葬身之地。或许，那三位的也在这里吧？”道毕，俯身收拾骨头。不料，眼前一道闪光，邓季山猝不及防，所幸有他口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逃跑专家麻崽在身边。当其冲向外逃离，再随手一捞，将邓季山扯离树干。

两人扑倒在地上，邓季山喘着大气，扭过头，望着不知哪儿冒出的熊熊烈火，恨恨地“哼”了声。

火里传出“噼噼啪啪”硬物爆破声夹杂着幽幽凄厉的女人们的哭泣声，顿让麻崽倒吸一口冷气。慌忙爬到邓季山身边，惊愕地望着那堆火。火势只维持一小会儿，便由上至下，由外向内，被那树腰上的口子收了。

大火过后，一切都似乎归于平静。那口子长出龟裂的树皮将层层焦枝和土灰覆盖住，老槐看上去也没有之前的欣欣向荣，带着点颓废却依旧有生命。

麻崽被方才那幕吓得说不出话，眼巴巴地盯着那棵老槐，不知在想什么。

邓季山轻轻唤了声麻崽，“走吧，结界已破，我们已经帮不了她们。要是她们的骨头真在这儿，恐怕早被妖术化成灰飞烟灭。”

麻崽依旧惊愕地望着那棵老槐，沉默不语。

邓季山见状，只好将下了咒的手往麻崽肩膀一拍。麻崽猛然缓过神，“大哥，那是什么东西？”

邓季山见麻崽总算缓过来了，迈步边走边说道：“有人用黑狗血作了结界，不管是生人还是鬼魂都无法靠近。怨灵找不到自己的遗体，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只有怨气而无法泄，得不到公理，自然怨气愈积愈深，要是到阴间恐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好不容易找个人帮她们取回遗骨，却没想到那些混蛋早已作了手脚。我们误撞机关，不小心把结界破了，她们恐怕也凶多吉少，大概也灰飞烟灭，永不生。”

麻崽紧随其后，对于邓季山所说的“不小心把结界破了”之前的话半懂不懂，不由纳闷地晃晃脑，“不明白。”可当听到“她们恐怕也凶多吉少，大概也灰飞烟灭，永不生。”时，不禁眼前一亮，兴奋地说，“大哥，你终于把她们干掉了？谢天谢地。”

邓季山一听，摇头道：“不是我，是那些人渣。我是想帮她们脱离苦海的，可是……唉……”

“大哥，你也别太自责了。”麻崽话虽这样，可心里听到那些女鬼已经灰飞烟灭，不觉转忧为喜，暗自庆幸。再看看身前的大哥，安慰道：“我看，那是她们的命数。大哥已经竭尽所能，帮不了她们也不能怪我们。我们还是赶紧回到车上去吧，你不是还有急事赶着走吗？”

邓季山点点头，却又不甘心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棵依旧屹然而立，此时却半死不活的老槐。周边的小花小草明显恢复了生命迹象，吐露着微弱但坚韧的气息。

麻崽随大哥的眼神望去，也看到那棵让他怵目惊心的老槐。心有余悸地怯声道：“那棵槐树怎么啦？好像活不成了。”

“那棵槐树本就是死树，是让人施法吸取那些极阴之气才虚有其表的。看来，那群混蛋也有高人指点啊，难道是……”邓季山若有所思地将话活活吞了下去。转过脸，低头继续上路。

麻崽越听头皮越麻，不禁打了个冷战，快步追上大哥。见邓季山不吭声，也不敢多嘴。

两人穿过刚刚碰到女鬼的地方，这里已然没有了那家茶餐厅，更没有那些食客。只留下残花败草，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看来，那些东西真的被大哥你消灭了。”麻崽边四处打量边轻声问身旁的邓季山，想从他嘴里再次得到确认。可邓季山只是全神贯注地走着，对旁边的麻崽浑然不理睬。麻崽见大哥一路心不在焉，像在想事，便灰溜溜地埋着头默不作声，紧紧跟在邓季山屁股后。

没过多久，两人走出了荒草地，看见停泊在沙石路上的平治。麻崽跨步上前，越过邓季山，抢先一步钻进私家车里。

当邓季山漫不经心上车后，竟现麻崽脸色骤然剧变。不觉问道：“怎么啦？”

麻崽满脸流汗，面色苍白，浑身僵硬，眼珠子死死瞪着车内的后视镜，可镜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邓季山不由转头向后望去，三张苍白且木讷的脸整齐划一挂在后座上方，散着阴冷和杀气。

“你们……”邓季山心头一凛，不由惊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