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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眉眼含远黛（第1页）

元气如轻雾盘旋，毛笔忽然变幻形态，变成一支乌黑透亮的长笛。笛声镶嵌着两大六小八颗金星。

溪水漫漶，化作飞瀑涛声，芦花丛中笛声清越吹起，噗噜噜，一群白鸟被乐声惊动，成行飞起。

胡人吹玉笛，一半是秦声。四月春山晓，梅花落敬亭。

一只小拇指大小的蚂蚁，从那灰白色蚁丘中探出头来，爬上少年肩头。睁着一双红环围绕的深黑色鼓凸眼睛，将细细的触角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少年的手指。一缕清浅如草的元气迎了上去，缠绕住蚁后的触角。

笛声忽然变得凌乱而激越。易无咎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猛然睁大，他看见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视线沿着蚁后的触角，如闪电一般掠过她身下的每一只蚂蚁，在曲折如回肠的蚁穴中飞穿行。很快，他的脑海中勾画出了一个完整的蚁巢。

就像光从蚁巢中透射而出，视线从蚁巢的每一条路径迅蔓延出去。从地面到地底，凡是有蚂蚁的地方，皆有所见，纤毫毕现，巨细无遗。

视线一直蔓延到已如废墟一般的青港村，猛然一顿。从一只蚂蚁的视角，易无咎看见一间新建的青砖屋下，一位娇俏如花的少女俏立门前，抬头远望向虎形山巅，眉含春黛，面带忧戚。

少年忽然痴了，因为他知道，这少女望着的方向，一定是他所在的方向。

碧绿元气忽然袅袅散去，清晰如镜的视线亦如碎片散逸。蚁丘之上，蚁后已然五体匍匐在地，投来一缕微弱的臣服之念。体内，传来玄鸟小衣微不可察的轻哼。

灵识内视，岿然不动的虚无丹田中，蟠龙戒悬浮在青龙口中，摇曳生辉。小衣双爪点在蟠龙戒上，正在吹胡子瞪眼睛生闷气。易无咎问道：“小衣，这是怎么回事？”

小衣怒道：“我帮你提升能力，你却用来泡妞。”

易无咎讪笑道：“你可以讲得更清楚一些。”

小衣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终于还是说道：“蚂蚁是一种很神奇的种族，种群数量极为庞大，个体却极为渺小，不为人注意。它们通过触角传递消息，从理论上说，只要它们愿意，可以通过这种信息传递，探知并共享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生的任何事情。现在，你已经拥有了这种信息共享的究极能力。”

易无咎有些兴趣缺缺，道：“哦。听起来，这真是一种了不得的能力。”

小衣道：“在我们兽类世界，有一种近乎鸡肋的模拟技能，名唤拟生态。比如说变色龙，可以根据自然环境随时改变自身颜色，很好地将自己隐藏起来，这就是拟生态能力的一种应用。这种能力说穿了，其实就和你们人类所谓的易容术差不多，无非是通过某些手段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模样。只所以说它鸡肋，是因为这种技能除了藏身以外，似乎很难具备其他作用，而且它无法做到真正的模拟同化，所以其藏身的作用也并不是很好，也就只能骗骗笨蛋和傻子了。”

说到这儿，小衣停下来，瞅了瞅易无咎。易无咎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于是随口问道：“这种拟生态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小衣满意地点点头，道：“笨蛋，当然有了，要不然我为什么提到它？你的这颗虚无丹田，看起来就跟废物一样毫无用处，实际上却千变万化妙用无穷。通过虚无丹田衍生而出的元气，可以通过拟生态能力模拟任何一种生物的气息，绝对不会有丝毫破绽。刚才我将你模拟成了一只蚁后，一支至高无上、统御万千蚂蚁种群的独一无二的蚁后。这只蚁后出的命令，这个世界数以无穷计的蚂蚁无一不俯遵从。你看，你脚下的这只蚁后已向你俯称臣了，嚯嚯嚯嚯。”玄鸟小衣得意的大笑起来。

易无咎俯下身，伸出一根手指。那只蚁后迟疑片刻，颤颤巍巍爬上指头，翘起两根细长的触角，那双带着红色瞳环的黑色眼珠，惊喜而怯懦地盯着易无咎。

易无咎忽然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想过要利用这些小小的蚂蚁。他经常来给它们喂食一些馒头碎末，只因为他莫名地喜欢它们，勤劳，勇敢，团结，合群，但是看起来却莫名的弱小，孤独，就像他自己。

小衣道：“你无需为她叹息，因为我模拟的蚁后气息，原型就是她，只不过混入了一些我玄鸟一族帝级神兽的血脉威压。这一丝血脉威压，绝对能够帮助她成为这广袤无边的元兽森林中，唯一的至高无上的蚁后。若干年后，在整个鸿渐大6的蚂蚁种群中，她也许将成为雄踞金字塔尖的那一位。”

命运就是如此奇怪，对人而言是这样，对蚂蚁而言也是这样，对万事万物也许都是这样。上苍不经意的一次垂青，便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对于这是蚁后而言，小衣和易无咎也许便是神一般的存在。对于人类而言，也许在煌煌青天之上，同样有瞧不见的更高层次的存在。这类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他们眼中，万物如刍狗，众生如蝼蚁。

易无咎忍不住抬头望着暴雨如倾的铁灰色苍穹。

是哪一种存在，将他送到帝国边陲的青港村，让他在这里生存和成长？

又是哪一种存在，在不经意间拨弄了青港村的命运指针呢？

小衣默默地陪着他呆，忽然道：“你是对的。在修元的尽头，确实存在着一扇门。谁若能打开那一扇门，就能进入另一个世界。但那个世界是什么，没有人知道。那个世界究竟是凌驾于这个世界，还是平行于这个世界，也没有人知道。你若想知道更多，唯有攀登到修元的巅峰。”

易无咎冷冷道：“你说的没错，但是先我得成为一个修元者。”

小衣道：“流放三万里，江湖十二年。你只管一路风餐露宿，沿九天碧落缓缓往西北下行，那里有雄视天下的乾元帝都。在帝都，你也许能找到脱凡入元的契机，甚至还能找到你的命运密码，解开你的身世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