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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吵架（第1页）

通过吴岩的提醒，吴家想到了他们二人在来的路上时遇到的那支军队，当时车上装满了血淋淋的人头，此时再看到村里的这副惨状，吴家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炸了…

“不可能！他们是兵，保家安民是他们的责任…”吴家面色苍白，语无伦次的说道：“不…不应该…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简直禽兽不如！”

“当年崇国灭亡的时候，唉…全国都这样，当初我们村子，还有周围的几个村子都被他们洗劫过…听说有的村子最后只剩下十几口人…”看到眼前的景象，吴岩心里也是悲痛万分，不由想起了当初自己家的村子，遭到那帮兵痞祸害时的惨状。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帮老百姓哪里得罪他们了？”吴家心中愤愤难平，不禁怒吼道。

“抢钱，抢粮食，还有…女人。”吴岩心里也不好受，说话时也带着气；“并且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军队里的人把他们的人头割下来装车，凭借着这些人头，他们之后还可以在战后领军功，领赏钱。”

‘杀良冒功’，这四个字吴家只在书上读到过，之前无论是史书传记也好，还是诗歌文赋也罢。在写这四个字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笔带过，即便有的书中有所注解，那也仅仅只是一行字而已。

而真到了现实中，在看到了杀良冒功的真实场景后，吴家这才深刻理解到了这四个字背后的真正含义。一想起那一车车血淋淋的人头，车上的每一个人头都代表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就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农民，没得罪过任何人，按时交粮纳税，到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好了，别考虑这些了。”吴岩脸色依旧有些难看，但还是宽慰吴家道：“顾活的不顾死的，人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去想他了…你先找地方坐下，把鞋子脱了，我帮你把水泡挑了。”

吴家没有体会过民间疾苦，一时间并不能真正理解；‘顾活的不顾死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看到吴岩亲眼见到如此暴行之后，竟然能如此‘轻松’的一笔带过，不禁怒喝道：“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面对这等暴行，不想着如何杀身以成仁来维护世间正道，却想着如何苟且偷生，得过且过，净说些什么；‘顾活不顾死’之类的懦夫之言，你枉为七尺男儿！就凭你这样的，还想收我为义子！呸！做梦！”

眼前的吴岩被他这一系列言语直接给骂傻了，更要命的是直到吴家骂完，他都没明白吴家到底在骂什么。就这么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吴家，等他彻底骂完了，还在喘粗气的时候，插口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我觉得你应该是在为这些村民的悲惨遭遇而感到不甘，可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死去的人依旧活不回来，而活着的人，他们甚至没有力气，没有精力去为他们悼念，那些士兵抢走了他们一切，他们很努力的去挣扎，即便拼尽全力，他们能不能活到明天都很难说。”

吴家本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却猛然注意到了吴岩此刻的表情。在昏暗的油灯下，吴岩此刻的脸虽然有些朦胧，只能依稀看到他面容有些哀戚，但那双眼睛却透露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悲伤中加杂着一丝忧愁，无助与迷茫里充满着愤怒。

他不是统领着千军万马，手握长剑直指苍龙的大将军。也不是狼毫轻轻一挥，就能随便决定他人生死的太师，太傅。他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平头小老百姓，还是一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小老百姓。即便心中充满悲愤，身心任人屈辱，却也只能默默忍受。

虽然有；‘布衣之怒，血流五步。’的典故，可那又能如何呢？既概变不了残酷的现实，更无法伸张正义。更可笑的是，在事后别人问起事经过时，便会有人耻笑答道：“无碍，刚一匹夫也～”，想到这里，一股悲凉之意慢慢在吴家心中散开，一时间竟也像吴岩一样，有了一种迷茫，无助的感觉。

以上种种缘由，像吴岩这样的粗人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懂。或许就像吴岩所说的那样，底层百姓在面对着无数压迫与欺凌时，万千念头容归为一句话：‘顾活的不顾死的，努力活下去…’

“唉…”正因为想通了这一切，吴家便在长叹了一口气后，不再说话了。

或许在这世间里，无数的信任与默契，全都融合在了吵架这一氛围里。不知不觉间，吴家与吴岩这两个人，就在这无数的吵架当中，渐渐消除了隔阂。就在这天的深夜，两人终于面对面的吃了一次饭…

即便遭到了士兵的洗劫，吴岩还是在灶台拐角处，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现了一些米。

这个‘重大’现，当场令吴岩高兴的手舞足蹈。美滋滋地捧着那袋白米来到了吴家面前说道：“儿子，快看！白米！”

相较于吴岩的手舞足蹈，吴家显得并不太高兴，接连两日水米未进的他，在刚刚了那一通火后，已经累的坐着都打晃了。此时他也懒得去强调吴岩对自己的称呼，在瞟了一眼吴岩手中的白米后，淡淡的说道：“只有这些？菜呢？”

“……什么菜？”吴岩被吴佳问的一愣，傻傻的回到。

“当然是吃饭时就的菜啊！难不成只吃白米？你咽得下去吗！？”吴家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过去，平常百姓人家的生活之困难是难以想象的，平日里交完税，交完租后，百姓剩下的粮食几乎寥寥无几，平日里只会用一些烂谷子，稻米壳子，外加一些从山上采摘的野菜充饥。

吴岩在隐蔽角落现的那半袋白米，应该是这户人家平日里慢慢省下来，准备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吃的。显然，从小就在地里刨食吃的吴岩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刚才才会那么高兴，一脸美滋滋的跑来向吴家“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