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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弦淡淡答道:“不清楚。你又是谁?”
他说这话同时,身体后退了半步,我双手一空,与他距离被拉开。这个举动叫我整个心都沉下去,沉进难过和苦涩里。
“她说我叫易浦城,你是?”易浦城语气略显自嘲,说完还意味深长看着我。
然后我就看到穆弦伸手揉了揉白净额头,也看我一眼,说:“她说我叫……穆弦。”
我茫茫然看着,眼眶阵阵酸。这时他俩对视一眼,穆弦从溪中走了出来,易浦城也走到他身旁,两人站一起,同时看着我。
这目光……质疑?
“她说是飞机失事。”易浦城似笑非笑抄手看着我,额头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脸上污渍也被他擦去大半,“美女,如果我们俩都失忆,为什么你没事?解释一下。”
穆弦盯着我,沉默着。
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着易浦城吼了声:“你先等一下!”然后盯着穆弦,他目光看起来是那样……审视,我一把抓住他手:“你真不记得我了?”
他垂眸看一眼被我紧握手,然后摇了摇头。我眼睛瞬间被湿意塞满,喉咙里又热又梗,没有任何缓冲,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他容颜模糊起来,周围一切是褪成恍惚一片。我沉默哭着,哭着将他手握紧。
他们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眼泪流没那么了,可心口开始隐隐作痛。我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是你妻子。我没有受伤失忆,是因为空难生时候,你用身体护住了我。”
“有什么证明?”易浦城低沉嗓音传来。
证明?我含着泪,下意识低头,自己身上翻找起来。可身上穿是一条结婚用裙子,连个口袋都没有;外面就是宇航服,哪有什么证明呢?
忽然间下巴一紧,被人捏住,脸被迫抬了起来。我有些慌乱看向穆弦。他也正看着我,纤长手指捏着我下巴,乌黑眉头轻蹙着。
我想他大概是不耐烦了,心里难受了。谁知他轻声说:“好了,别哭。”顿了顿说:“你是我女人,不需要任何证明。”
我脸上还挂着泪,倏然惊喜望着他:“你想起来了?”
令我失望是,他摇了摇头。也许是见我和易浦城都望着他,一个凄然,一个疑惑,他忽然把我腰一搂,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但语气平静而笃定:“她身上都是我气味,她是我人。”
我心头一震,只觉得悲喜交加,又甜又痛。易浦城声音传来:“气味?看来你是兽族。”
穆弦还没答,我已经用力、紧紧抱住他,把脸深深埋进他胸膛里。我真想永远抱着不松手,谁知道下一秒有没有凶险,谁知道他会不会有连我气味都不认得那一天。
忽然,我感觉到脖子上有点痒,像是有某种柔软气息萦绕着。转头一看,穆弦低着头,挺拔鼻尖凑我脖子根皮肤上,像往常那样,用力嗅。
我了解他表情,看得出来他有点感兴,也觉得舒服——因为他一直紧蹙眉头,不知何时漂亮舒展开了。
他对我是有感觉。看着他清俊白皙侧脸,乌黑干净眉眼,我心狠狠一酸。
“卿卿我我可以先停下吗?”不冷不热声音旁边响起,“还是先看看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吧。”
我这才想起易浦城还边上,穆弦也抬起头,若有所思看我一眼,把我手从他身上拿开。但他手依旧箍着我腰不放,一如以往,凡事都由他强势主宰。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既然毫不迟疑认定我,我还是安心不少,轻轻把头靠他胸口。
这是穆弦抬头四处看了看,对易浦城说:“往山顶走,容易被救援人员现。”
易浦城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过呢,山顶气温低,就天黑了,我们到山脚下休整一晚,天亮上山。”
“好。”穆弦答道,“沿途留意食物和水源。”
“对。”易浦城双手插裤兜里,看我一眼说:“不过大家一块落难,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活得久。我想先约法三章:一、所有食物和水充分共享,如果不足,她是女人体弱,留给她。二、遇事不能擅自行动,必须三个人一起商量;三、你俩是一对,我跟你们互不相识,信任度等于零。为了我安全,我希望自己不要落单,有什么事及时沟通,不能隐瞒。”
他之前一直吊儿郎当,这番话却说得异常流利,听起来也很客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穆弦已经点头:“合理,我同意。”易浦城咧开嘴笑了,举起右手。穆弦手一挥,跟他一击掌,然后简单拥抱了一下。
我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喊道:“等一下!”
两人已经松开彼此,同时转头看着我。
“穆弦,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我低声说,“我们夫妻之间事。”
穆弦一怔,易浦城已经不客气开口了:“刚说了要互相信任,转眼就要把我丢到一边?生死关头,你还谈夫妻间事?那不好意思,我也要听,你说。”
我顿时警惕——他不会已经恢复了记忆吧?正迟疑间,穆弦淡淡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怎么能说!我是想告诉他易浦城是敌人啊。
我看一眼易浦城,他虽然嘴角还挂着笑,但神色有点冷,似乎不太高兴,又有点嘲讽表情。我有点明白了——他不一定恢复了记忆,只是生性狡猾多疑。估计我跟穆弦相认那会儿,他就想好了那几条规矩,怕自己吃亏。
我觉得很郁闷——明知一个定时炸弹身旁,还只能忍着。踟蹰片刻,我只好沮丧开口:“我是想说,这里水虽然看起来灰不溜秋很脏,但是人喝了没事,我试过了。”
他俩宇航服都被烧坏了,只有我完好,附带一些基本探测工具还可以用。
易浦城眼睛一亮,穆弦已经松开我,转身掬了捧水,尝了尝,仰头一口喝干,对易浦城点头:“水质很干净。”
易浦城大步走到溪边趴下来,把脸都埋水里,咕噜噜喝了起来。穆弦则一捧一捧喝着,不急不缓,动作斯文。我他身旁蹲下,他一边喝水,一边目光锐利盯着我,像是进一步审视。我当然是坦然、热切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他居然别过脸去,薄玉一样脸颊,还泛起了淡淡红晕,好像不太习惯被我这么凝视。我有点好笑,又觉得心疼,抱着他胳膊,把头靠上去。他默了片刻,把手放了我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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